吵架始末
佟佳和田小毅又吵上了。这两口子吵架也不选时间,大过年的。
虽说自打结婚以来,俩人就没少吵——即便有了壮壮之后,他俩也不消停,但每次吵,依然投入,且势均力敌。
于是,大年初一半夜,他们的小家“炸开了锅”。
“这日子没法过了!跟了你,事事不顺,倒霉到家了!”刚一进屋,佟佳就赌着气,一脚踢翻门口的脚凳,对跟在身后的小毅和壮壮看都没看,径直坐进沙发,气呼呼闷了半晌,终于开腔,还顺手抄起茶几上的一只陶杯摔了出去。
“别!”那可是小毅的最爱!幸好,有地毯,没碎。
小毅的怒气随之爆发。“也不知道谁倒霉!娶你,才倒八辈子血霉!你算算,我多少年没搁家过年了?要不是你,咱现在已经坐进我家热炕啦!”
佟佳是本地人,地地道道的江南女生;而田小毅是北方汉子。虽说一南一北,生活习惯有异,但两人一起生活多年,也磨合得差不多。就是这过年去谁家的问题,年年吵。
小毅的父母都在老家,他想回家过年,佟佳当然理解。但小毅家在农村,卫生条件跟城里不能比,吃的东西也比较“粗犷”,尤其那道被奉为大餐的“杀猪菜”,简直是她的心头梦魇。自从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带壮壮回乡过年,孩子没两天就病了,佟佳便想方设法不去了。
今年原本相安无事。经过几场小吵,两人达成妥协:公平起见,谁家也不去,来一次自驾游。挺潮,挺浪漫,还能好好放松一下。小壮壮开心得不行,小年刚过就嚷嚷要准备。哪知,天不遂人愿,一件他们并没太在意的事,彻底毁掉了旅程。
其实,春节前有好一阵,他们已从新闻里听到武汉爆发新冠病毒的消息,并没太在意。毕竟,这些年来,甲流、手足口病、禽流感什么的也不少,没见闹出大动静。况且,武汉离他们还远着,少说有上千公里。
除夕中午一过,他们便出发了。高速公路上车不多,开得顺风顺水。天还没黑,到了目的地。当地特色之一是水乡民宿,他们早已订了一间口碑最好的,就在景区里面。
停妥了车,小两口兴冲冲牵着壮壮、拖着行李往里走。不想刚到景区门口,就被拦下了、告知:受疫情影响,景区关闭!
“要不要这么夸张?我们订的民宿在里面诶。不让我们进,难不成露宿街头吗?”佟佳当场就急了。
工作人员解释了好一阵,还说附近的景区都关闭了,住在这边也没意思。小毅不甘心,又打电话跟民宿理论了半天,才明白事已成定局。
时间不早了,他们在景区外面找了一间快捷酒店勉强住下。第二天,赌气睡到日上三竿,出来一看,外面果然空空如也,领着壮壮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寥寥几声鞭炮响,反而衬得更加萧索。无奈,打道回府,败兴而归。
一路上,除了壮壮还叽叽喳喳,夫妻俩谁也没兴致说话。
想不到,离进城收费站还有不到3公里,竟然排起长队,转眼间进退不能。轿车行进的速度,简直如昆虫爬,等快到他们的时候,都过了晚上9点。小壮壮睡着了。
收费站里,居然还有警察和穿白大褂的!看样子,每个进城者,都要经过详细询问、填表和测量体温。“这也太夸张了吧!”佟佳嘀咕着。小毅不快地按下车窗。
“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终于轮到他们时,少不了一番理论,毕竟憋屈了一天。夫妻俩正振振有词地质问,壮壮醒了,叫道:“妈妈,我饿!”
“宝贝,再等等,快到家了!”佟佳有点儿措手不及,这会儿上哪找吃的去?
“宝宝饿了?来!这个给你。”一位年轻警察递来一袋饼干和一片消毒酒精,都还没有开封;虽然戴着口罩,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佟佳这才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台子上,放着一桶泡面,已经看不到热气了。
一肚子话,就这样憋了回去;一直憋到家。这架怎么可能不吵?
小两口从回谁家过年开始,直吵到鸡毛蒜皮……当佟佳质问小毅,回程路上为什么没买吃的、以致饿到孩子时,两人才发觉,好一阵没见壮壮了,忙“停战”去找。总算在主卧里找到了他。
小壮壮不知何时把行李箱拖了进去,正坐在地上翻,箱子里的东西被他摆了一地。
“天呐,宝贝,你在干什么?”佟佳慌忙跑上前。
“爸爸,妈妈,我的奥特曼呢?”壮壮问道。那是他最爱的小玩具,走哪都带着。“你找它干嘛?”小毅疑惑不解。“奥特曼打怪兽!我想把他送给收费站的警察叔叔,保护他们!”壮壮天真地仰着脸,眼睛像星星般闪光。
佟佳和小毅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第二天,他们的车又出现在收费站。这一次,他们送来了两箱泡面、和两大袋冒热气的奶茶。
作者简介:李佳,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供职于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浦东公安分局文学社社长。多年来,她以报告文学、散文创作为主,近年开始创作小说,素材取自现实生活和公安工作土壤,从微观视角出发探讨某类群体所面临的共性问题。作品散见于诸报刊,累计20万余字,并曾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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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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