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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刑警一(松江警探许月强)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李晓平

老头儿卖了盆,拍了拍手上的灰,便哼着歌儿走到了一辆掩藏在街边的面包车前。

许月强驾车尾随着老头儿的面包车,在长春的街路上左拐右拐,一直跟到了清平街的一个胡同里,直到看着老头儿走进了一幢老屋才悄悄离开。

经进一步打听,得知老头儿姓杜,是诈骗团伙的头目。那几个围着古盆议论纷纷的人,都是老头儿的同伙。他们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快乐的戏班子,早晨倾情演出,晚上分钱喝酒,真是既解闷儿又赚钱呢。

玄机已现,可许月强还不能马上抓捕。内行人都知道,对于这类小骗子,哪怕真是团伙作案,抓了也只是关几天而已;放出去以后,他们还会继续坑蒙拐骗的。

为了彻底拔掉毒瘤,许月强开始调兵遣将,再次导演起“猫抓耗子”的大戏。

那段日子,二中队的刑警们只要有时间,就会两人一组、三人一伙地到早市侦查取证。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直到收集了涉案超过十万元的铁证,八名刑警才鸣金收网。

2016年6月7日,《长春晚报》、新华网、搜狐网等媒体都刊登了这么一则消息:《长春警方打掉‘卖古董盆’系列街头诈骗团伙被骗市民请拨打110报警》。消息正文如下:“6日,记者从长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三大队获悉,在民警的缜密工作下,成功打掉一个利用上托‘卖古董盆’的系列街头诈骗团伙,七名团伙成员全部落网……警方提醒:请有类似被骗经历的市民拨打110报警,以便警方进一步核实案情,让犯罪嫌疑人受到法律的严惩。”

消息一出,长春警方的110报警台立即成了热线,有数百人打来电话,都说自己被骗了,有人甚至捧着个古董盆直接来到了公安局。

这次治理,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如今在长春市街头,类似的骗子再也看不到了。

2009年12月29日,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陪着一位董事长到刑警支队报案,说自己的师弟,也就是董事长的儿子被人绑架了。绑匪张口就要五千万的赎金。

五千万!这可是中国内地迄今为止赎金奇高的绑架案啊!

董事长姓王,在黑龙江佳木斯有好几家企业,他的儿子是长春税务学院大一的学生。28号晚上19时55分,王董突然接到绑匪的短信,这才知道儿子已经失踪两天了。

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王董立即从公司调出了两千万现金。可他再打绑匪手机,手机却关机了。情急之下,王董找到了儿子最要好的师兄、个体老板秦志明。闻听心爱的师弟失踪了,秦志明和王董一样着急,他陪着王董在长春转了小半天,最后和王董一起来刑警支队报了案。

一边询问相关情况,许月强一边观察着秦志明。

此时此刻,许月强那双又小又细的眼睛里,就像藏了两把暗剑,锋利得连他的同事都感到了凛凛寒意。

许月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打见了秦志明,他就起了疑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直觉?

面对许月强犀利的目光,秦志明显得非常坦然。他不仅主动介绍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事情,还走到许月强身边,一边在桌子上描画着,一边抽丝剥茧地帮助许月强一层一层地分析案情。

许月强把自己的怀疑上报给专案组领导。专案组立即派专人对秦志明进行了严格审查,审查结果很快揭晓:秦志明不仅不具备作案时间,也不存在作案动机。在师弟失踪的这几天里,秦志明的行踪一直都是公开透明的,透明得就像他那双睁得圆圆的眼睛。

法律的时效性,使许月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志明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视线。

在许月强质疑的目光里,秦志明满脸都是无辜和沮丧。自己明明是热心地帮着朋友前来报案的,却被刑警连审带讯地盘问了多时,真是比窦娥还冤!

许月强依然冷冷地盯着他。

这时,一位老大哥拍了拍许月强的肩膀,说:“月强啊!我发现你自从出名以后,变得有些自负了!咱们当刑警的,最忌讳先入为主,可不能凭直觉判案啊!”

许月强只好虚心地接受了老大哥的教诲。为了克服“先入为主”的偏激,许月强开始扎扎实实地和专案组成员一道,从细处入手,从源头查起。当大量的第一手信息全都摆在桌面上后,所有的疑点再一次集中到了秦志明身上。

专案组下令:立即抓捕秦志明!

可这时,穿貂儿的小老板却仿佛在人间蒸发了,找不到一点儿踪迹。

秦志明在移动通信网络方面是个奇才,又专门研究过刑事侦查技术,具有非凡的反侦查能力。几年来,他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歪点子都用在考试作弊上了。如果有人肯花钱,高考时他想要多少分数,秦志明就能帮他得到多少分数。王董的儿子正是因为参加高考,才“有幸”认识了这位好师哥。

钱就是这样的怪物,总是来得容易去得快。这么多年来,秦志明尽管在考场上赚了很多钱,但因为好赌,哗啦啦流过来的银子,转眼又都哗啦啦地流走了。

有一天,愁苦不堪的秦志明请小师弟吃饭。见师哥发愁,师弟便仗义地说:“不就是缺钱吗?那好办,跟我老爸说一声,让他先给你拿几十万。”这话一出,秦志明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从那儿以后,秦志明就暗暗地琢磨起老王家来了。为了摸清底数,他甚至专程去了一次佳木斯。在摸清了王家雄厚的经济实力后,一个惊天的绑架计划便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秦志明找到了儿时伙伴黄海彪。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一天晚上,秦志明租了一辆小车,和黄海彪来到就读过的大学,接小师弟出来“玩儿”。小师弟虽然发现了师哥脸上的阴沉,可还是顺从地上了秦志明的车。秦志明把他拉到了一个偏僻地方,却始终没敢动手,因为身高一米八三的小师弟实在太魁梧了,只好把他又送回了学校。为了保险起见,秦志明重新调整了绑架方案,又找来了另一个伙伴王东平。2009年12月25日圣诞节,正巧赶上周末,小师弟正和同寝室的三个同学喝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师哥有东西要送给他。小师弟来到大学的北门,秦志明的车早已等在了那里,车后面坐着的是他的两个帮手。秦志明让小师弟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把他拉到了一片空地。见周围没人,秦志明转头就对后面的人说:“东子别抽烟了!”这是事先约好的动手暗号。话音刚落,王东平就将攥在手中的尼龙绳套在了小师弟的脖子上……三个禽兽就这么残忍地杀害了天真无邪的小师弟。更残忍的是,在小师弟死后,他们还用汽油、柴油和木头焚烧小师弟的尸体,并把尸骸丢在了一口废井中。

28号,秦志明以生意合伙人的口吻拟了一份勒索巨款的短信,让他的女友专程跑到哈尔滨,用新买来的手机向王董及其妻子发了六条短信。

为了尽快将秦志明绳之以法,许月强和他的战友们顶着漫天的飞雪,六天跨越吉林、辽宁、河北、北京、内蒙古五个省份,行程近五千公里。秦志明非常狡猾,逃亡的六天,他一天换一个手机,一天窜一个地方。他先是隐藏在吉林省扶余县,转眼又逃进了河北省石家庄市。当大家驱车千里,追到石家庄时,他又跑到了内蒙古赤峰市的天山镇。

许月强等人又连夜赶往赤峰。当时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车辆经过一个路口时,狂虐的北风把车都掀起来了,抛到了道路护栏上,导致车体变形,幸好并无人员伤亡。

于是,长春、赤峰、阿旗三地警方开始联手,对秦志明展开了统一抓捕行动。2010年1月5日十八时许,经过六个小时的围捕,在阿旗天山一个村庄附近,刚要租车逃跑的特大绑架杀人案的主犯秦志明落网。

还是给他打七十分吧

多年来,许月强背着妻子攒了个小金库。小金库里的所有钱,几乎都花在了中队:大到冰箱、彩电,小到床单、纸巾……

每到休假,他总说:你们先休吧,我最后休。可等终于轮到该他休假的时候,单位里总会发生特别的事情,比如突发命案,比如开展统一行动……

抓捕嫌犯时,他总说:我先上。有一次突然接到紧急通知,要求二中队立即驱车赶往案发地,抓捕一个持枪的犯罪嫌疑人。当时许月强和几个民警坐在一辆车里,他命令前边的两个年轻民警:“你俩都坐到后面来!我开车。还都是孩子呢!”

民警沈理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又不幸去世。出殡那天早晨,天降大雪。望着漫天的飞雪,沈理独自一人站在殡仪馆的院子里。突然一辆车冲破飞雪,停在了沈理面前。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时任副队长许月强。

“许哥,路这么滑,你还来了?”沈理的眼睛湿润了。

许月强在雪地里跺了跺脚,说:“这鬼天气,怕来不了,我半夜三点就出来了!雪再大,我也得送沈叔叔最后一程啊!”

一次抓捕贩毒嫌疑人,沈理不幸遭遇车祸,脸部破裂,颈椎受损,身体多处骨折,整整昏迷了八天。许月强不仅替他垫付了医药费,还天天来医院照顾他。

出院后,沈理身体仍然虚弱,不能从事高强度工作,许月强就不再给他安排重活累活。身为队长的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替沈理值过多少次班了。

每当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日子,沈理都会感动地说:“要是没有许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许月强的妻子马嘉,不仅人长得端庄漂亮,还宽容豁达,善解人意。七十平方米的小家里,大到家具物件,小到柴米油盐,全都是马嘉一个人置办的,许月强基本没操过什么心。她对此没有任何怨言。

当闺蜜们向她展示自家的宽敞楼阁、豪华轿车或者貂皮大衣、金银首饰时,她总是朗朗地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你们比这些的。因为我和你们嫁的人不一样。我嫁的是刑警许月强。要是许月强也像你们丈夫似的,整天都往回给我买这个那个啥的,我反倒会吓着的!”

女人们大都喜欢炫耀,马嘉有时也炫耀,但她炫耀的都是许月强立功受奖或侦破大案的好消息。许月强每次获得奖章、证书,她都视为珍宝,总会用手机拍了照并小心珍藏。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她还会时不时打开欣赏,或发朋友圈与朋友分享。

但马嘉对许月强的夸奖,只有她的闺蜜们能够听到,许月强一句都听不到。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听。马嘉夸奖丈夫的时候,大都是下班以后,八小时之外。而每天这种时候,许月强总是在忙。

当刑警的都知道,刑警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特殊,分不清白天黑夜。就像有个小品说的:猫走不走直线,根本不取决于猫,而是取决于耗子。

仅以抓捕犯罪嫌疑人为例吧。抓捕大多数在夜间,经过一番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较量之后,好不容易把嫌疑人抓到了,更为烦琐的工作也就开始了:审问、指认现场、制作笔录、办理手续、体检、押送……常常是这边嫌疑人刚刚被送进看守所,那边天就亮了。于是,新一轮的程序又该紧锣密鼓地进行了。

有人偷偷地问许月强的儿子:“你爸妈有没有打过仗?”

“从来都没打过仗!”说完,他儿子又补充道,“你想啊!两个人一整天一整天的,连面都见不到,还打什么仗呢?”

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并以此为自豪,这就是许月强。以至于他给儿子起名时,就叫许耘豪。

一提到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脸上就会露出幸福的笑意。但儿子提起父亲,脸上却总会露出不屑的神色:“如果让我如实评价我的爸爸,我只能这么说:他许月强可能是一个好警察,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爸爸!”

有人问为什么?许耘豪便说:“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地爱过我。我的童年实在太憋屈了。这么说吧,在我家里,我爸爸就像空气一样,不对,空气还天天供我呼吸呢。他连空气都算不上!”

“我也给他打过电话,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总是没有好脸色。不是看我玩儿手机不顺眼,就是嫌我学习不用功,反正总能挑出我的毛病,总会一顿叨叨叨,叨得人心烦死了。所以每次他回家,我反倒觉得心堵。早知这样,他还不如不回来呢!”

这么说着,怨着,他突然又笑了:“不过,他也的确很有能耐。我在报纸上看过他的侦破报道,他在破案方面,真的很有两下子!行了,看在他为民申冤的分儿上,我还是给他打七十分吧!”

与许月强不同,他儿子热情奔放、蓬勃向上,感情丰富极了,喜怒哀乐全都在一张脸上。虽然正在读高三,他却体育、音乐、文学、美术样样涉猎,尤其喜欢电音,多才多艺。他还擅长吹次中音号,最喜欢听《克罗地亚狂想曲》。在他所读高中的管乐团里,他还是副团长呢!

问起他爸爸有啥爱好,他便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他才淡淡地说:“他这个老古董,能有啥爱好?除了爱好破案,八成就是喝酒了。”

许耘豪曾有幸听他爸爸唱过一次歌,仅有的一次唱歌,也没能躲开酒——那首歌的名字叫《把酒倒满》。

“我爸爸唱歌,那哪是在唱歌呀?简直就是狼嚎!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跑调儿,典型的跑调儿。不信我给你们学学!”许耘豪说着,竟然真的学着父亲的样子,满面笑容地唱了起来:

 

如果你有一双飞翔的翅膀,还等什么?

如果你的泪水已经汇聚成河,你在酿酒吗?

如果历尽磨难受尽挫折,老天还依然不放过我,

那么就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把酒倒满,来他个不醉不休,

我不想再问君有几多愁,所有烦恼向东流

……

 

许耘豪刚开始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哪知唱着唱着,那张白皙俊逸的小脸上,竟挂满了泪水。

 

丰饶的东北有一座山,很神秘,也很直露,叫长白山;有一条河,很清澈,也很混浊,叫松江河。长白山下,松江河畔,有一个静谧的小镇,名字叫松江河镇。

在松江河镇的四周,随处可见一片又一片的松树林。那里所有的松树都是直直的,高高的。有人说:如果松树不直,不高,它就会因为看不到阳光而枯萎,死去……

在松江河镇生活过的人依然记得,在大山下,在小河边,有一个鬈头发、小眼睛的鲁莽少年,曾经独自一人闯出了大山。后来人们得知,他不仅立了大功,还出了大名,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神探。他的名字叫许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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