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信仰(十一)
难道真的是无路可走、无险可探、无景可观了吗?
打死王新法也不相信,他与夜虎峪洞的这次遭遇就会这样无果而终。他带领大家稍停片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堆乱石,而后,果断地攀登上乱石山上的峰顶,好像发现了什么奥妙似的,向大家招手示意。看见示意,贺文清和唐弟育没有过多的犹豫,很快学着王新法的架式,攀上乱石峰顶,此时,不时有小块石料在不远处滚落砸地,见此情景,曾与王新法志同道合了近二十年的助手杨联合,不禁开始犹豫起来,不但没有跟上王新法的探险节奏,反而给这位“开路先锋”做起了思想工作:“村-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还-是-下-来-回-去-吧!”
“咋啦!想打退堂鼓,那你就自个儿走呗!”
王新法在向这位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晚辈加同志发出威胁和通碟后,头也不回,即从手中脱掉了那双手套扔在石头显眼处,留作标记,尔后再从腰际取出他的安全索,将一头系牢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便开始沿这堆乱石的反斜面滑降了……
杨联合眼见劝说工作无效,不再勉强,因他太了解王新法的性格了,心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死也要同他死在一起。于是赶紧往上爬去,再顺着王新法他们留下的绳索滑降了下去,勉强跟上大家的节奏。
他脚一触地,借助头顶上的矿灯,便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天堂一般,无疑,他们这才真正进入到了一个钟乳遍布、五光十色的的大洞里。在他们的右侧,灯光所及处,似有刚整理好的上千丘梯田,水波不断,一层接一层往下流淌,在灯光的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头顶之上,则是倒悬生长着的各式各样的钟乳石柱。它们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或蓝或绿,各领风骚。这大概算是夜虎峪洞中的第二处景观千丘田了。
置身其中,你只要每走几步,都会呈现出一派新的奇景。从此沿崖壁往前走出约百十余米,便可见到第三处旷世奇景,这里就暂且将她命名为“观音浴盆”吧!在眼前一处平整的洼地上,真是活生生地长出了一个斗盘大小的脚盆,“材质”是金黄色的硅化石,盘高约有二十余公分高,四周像是由神仙之手镶钳了无数颗钻石一般,更加令人稀奇的是,盆的沿壁端口,正好有一条“渠道”,一直在为此盆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流。“渠道”的源头,则是一泻一米见方的小瀑布,由此推断,拥有如此金贵的脚盆主人,身份绝非一般。是的,此刻,在瀑布的左侧,正坐着两个等待沐浴的菩萨哩,其中一个极像是传说中的观音娘娘。
由此上溯,走过数百步,再爬过一处陡坎,便进入到了一处新的迷宫,在这里无论你发挥出怎样的想像,都不为过,都不足以表达对造物主的由衷感叹。在这里,你所感觉到的,已非传统意义上的钟乳柱石,就算是,它们的色彩也绝非一般的黄绿蓝红所能描绘,大自然的妙手,在此呈现给你的竟是:一幅无法理喻的新中国政治图腾——迷宫的中央,是一处七八米见方的“戏台”,“戏台”的两边,立着两个忙碌的身影,“戏台”的前端,虽不能与天安门广场并论,但视野却很开阔,空空如野,且在这处迷宫右前方,还生出了一处令人叹为观止的奇特场景——有四根粗细均匀的大立柱,不偏不倚地支撑起了一个比“戏台”大出数倍的长方形的金黄色的“顶台”。在“顶台”左右侧后的崖壁前,又兀自生长出许多像支撑人民大会堂主楼样的承重立柱。其中一根高高矗立的立柱,仿佛就是静待升旗的旗杆,在这“旗杆”的左侧,站立着两个正在值勤的“哨兵”。在“毛主席纪念堂”的一侧,有七个弥勒正襟危坐,好似正在开会,像在研究一件佛界大事一般。
此处迷宫里的一切造型,它们或立或坐,或躺或卧,或蹲或跪。情状各异,惟妙惟肖。此处迷宫,王新法当时就戏称它为“天安宫殿”。这大概算是夜虎峪洞里的第四处景观了。
再往前走,面前出现了一座状如刀背的山脊,在这幽暗昏黑的山洞里,绵延向前约有近半公里以上的距离,虽然没有路,看起来也很危险,但只要心里素质好,走在这“薄刀背”上,其实比在洞底行走还更加安全。
沿着洞内山脊行走,除了一路钟乳相伴之外,不时可见到稀奇古怪,先前的所有惊叹和好奇,就再也算不得什么了。王新法一行走走停停间,又先后发现了三个“坛子”和一座“睡棺”。第一个“坛子”, 满溢的“矿泉”之下,是一底状如珍珠的石英砂粒,这很好解释,谈不上有啥稀奇的。但在第二和第三个“坛子”里,却被鬼使神差般的生长着一白一绿两个“鸡蛋”。王新法和唐弟育两个,用手试探性的拿了几下,可这两个“鸡蛋” 竟然纹丝不动,毫不领情。再往前行,又见到了一个形似揭盖放置的“棺椁”,里面“躺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伟人,形神兼备,栩栩如生,极像是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行至此处,尚未穷尽所有洞中奇景,但此时行程至少有了七八公里,探洞已有5个小时,临近傍晚。尽管洞内温度不低,少说也有十六七度,但毕竟大家早已腿脚湿透,肚里早已饥肠辘辘,头顶上一直水雾不绝。再度前行,几无可能,王新法遂决定带领大家依原路返程。返程路上,烟瘾发作的唐弟育和贺文清各自点燃了一支“精品白沙”,猛吸了起来。此时,从不抽烟的王新法,并不反对他们的不雅,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吐出的烟雾,只见这些烟雾分分合合,不一会但跑得无影无踪了。由此可见,此洞氧气充足,适宜人类活动,只要投资到位,安全措施跟上,打通交通制约瓶颈,开发洞内旅游资源,是大有可为的。
当王新法一行钻出洞口时,曾德美惊得目瞪口呆,她觉得这几个从地狱之门出来的伙计,一下显得十分陌生了。等到回过神来,便赶紧追问:“怎么样?”
“人间仙景,很有看头,绝不会输张家界的黄龙洞!”王新法语气十分肯定地这样回答了曾德美的提问。
“那就好,我们在洞外也不比你们在洞里所见逊色,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曾德美为了表达自己没能进洞的遗憾,这时也忍不住阿Q式的显摆她的得意之见。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看见了老虎,老虎见了你这位女代表,不忍伤害你,尔后扭扭屁股跑了呗!”刚刚见识了大美之景的王新法,也不甘下风,继续调侃曾德美,以逼她道出下文。
“老虎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大群野猪。我刚想掏出手机拍照,被这该死的曾庆国两声粗嗓给惊跑了。你们还是先把这几个苞谷和馒头啃了吧!”
此时,天已黄昏,大家可谓饥寒交迫,王新法四人也不客气,拿起剩下的苞谷和馒头,就一阵狼吞虎咽起来。他一边啃馒头,一边继续对曾德美和曾庆国说道:“啥事都得讲证据?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今天的收获全在手机里哩!待会回去慢慢欣赏去吧”。说完,引领大家原路返回到了指挥部。
炼硝洞
2014年1月13日,安家片硝洞,气温5℃,天晴。
早晨7时,结束晨练,王新法便携带好探险设备,步行来到村主任贺顺勇处,此时村民唐弟育和曾德辉已早到达。见“名誉村长”一副战士行头,自己一身西装革履,村主任贺顺勇两相对比,感觉有些不妥,不待“名誉村长”开口,便赶紧换上了王新法作为见面礼送给他的那套迷彩。尔后,又从自家商店里,拿出了两支手电两付手套和两根安全绳,丢进了车厢。大家一上车,贺顺勇一脚油门蹬起,汽车越过牛鼻子山腰,径直朝山沟深处的安家片跑去。车行至安家片党员贺良军家时,村文书田启红、党员贺良军和木匠王长云早已在此恭候。
由于硝洞(当地俗称,实为炼硝洞)位处海拔1500余米的爬恼尖和海拔1800余米的风箱台之间,上山去的路,只有一条可供三轮“麻木”和摩托车勉强行驶的窄道,且这条窄道,最多也只能到达海拔1200余米的木匠王长云家。根据村主任贺顺勇的安排,王新法和大家就此换乘了木匠王长云的“麻木车”。大家上车后,木匠王长云自豪地发动起了这台自家的“宝马”,这台“宝马”果然不负所望,载着王新法一行6人,在这条宽度不足两米的所谓山路上,左弯右拐、颠三簸四了半个时辰,才抵达木匠王长云的木屋。
此时,木匠王长云的媳妇沙孝任,早已为王新法一行,每人备好了一杯蜂蜜茶。王新法从沙孝任手里接过蜂蜜茶,品上一口,顿感甜透全身。尝到这与往不同的甜味,王新法发问说:“这是你家酿的蜜?”
“是的,名誉村长”。说完,性情开朗的沙孝任,当着自己丈夫和众人的面,拉着王新法的手,走出室外几步,指着自家的木屋阶檐和屋前屋后的数十个蜂桶介绍说:“这都是俺家养的野生蜂蜜,一年只采收一次,一次约产七八十公斤,一斤蜂蜜可卖八九十元,近几年来的收成,每年都可“逮”个二三万元,年年供不应求哩!”说起蜂蜜,沙孝任不无自豪,且显得信心满满,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养蜂人似的。
“真不错,你这养蜂技术是从哪儿学的?”王新法继续发问。
“主要是从她湖北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再者俺爹也会点祖传的养蜂技术哩!”此时,原本显得有点木讷的木匠王长云,此时一点也不木讷,他主动接过王新法的话题,抢在媳妇之前作出了答复。
“当前,市场上的有些蜂蜜是加工过的或是掺了假,你们住在这大山高处,自然生态条件这么好,一定要珍惜这个生态环保的好品牌啊!另外,除了自家养蜂致富,还可以多带几个蜂蜜徒弟出来。”初来乍到,王新法便开门见山,既说出了他的担忧,也同时提出了他的请求。
“放心吧,王村长,俺家的蜂蜜若是掺了半点假,一定会遭天打雷劈。其实,俺也想过多带几个徒弟,大家一起做,销路会更广,可村里头的人,除了找俺要蜂蜜外,从没有人提出过要学养蜂技术的?”沙孝任在对着王新法实话实说,并作出了这番表白。
“今天我就拜你为师,我家老屋那边也有七八百米的海拔,且山高林密,也应该算是个养蜂产蜜的好地方。”村主任贺顺勇听了沙孝任的话,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当即就拜起了师傅。
“好呀!俺乐意,只向你村主任提一个请求,俺家住得实在是太高太偏了,路又不好走,今后俺家里的这几十瓶蜜,就寄存在你家店里帮卖算了。”这个沙孝任,就是这么任性和机灵。
“可以,一言为定!”贺顺勇也当即就表了态。
“这就叫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发家不愁,时候不早了,探洞去吧!”话到深处,王新法适时做出了总结。
“名誉村长,俺也想去看看硝洞?”
“欢迎蜂蜜妹子加入!”王新法见眼前的这个沙孝任,可不像他想像中的一般农村妇女那般保守落后,反而有几分土家妹子的大度与豪放,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从此,“蜂蜜妹子”的传说也就这样诞生了。
就高程上而言,从“蜂蜜妹子”家至硝洞的相对高差,大概不会超过400余米,但俗话说,看山跑死马,由于从“蜂蜜妹子”家至硝洞的路,本就没有现成的道,只能就山找路。好在预有准备的木匠王长云,顺手带来了一把砍刀,于是一路走一边砍荆;“蜂蜜妹子”则和村主任贺顺勇一路走,一边探讨养蜂技术;王新法则一路走一边听安家片的党员贺良军,补充有关硝洞与林子成的传说。
费尽周章,当王新法一行行至爬恼尖与风箱台之间的硝洞口时,正是晌午,由于今天天气晴好,大家站在这1600余米高处,放眼四周,东山峰、六塔山、剪刀峡、南北镇和走马镇尽收眼底,甚至连澧县的太青山、和湖北的鹤峰县城也隐约可见。但此番的王新法却无心欣赏远处的美景,他心早在硝洞中。
引领大家一进山洞,尽管都打开了头上的矿灯,但此洞非彼洞,眼前只有一点幽暗昏黄的光亮。记得前些日子探险夜虎峪时,洞里的钟乳石和陡峭的岩壁尚可反射出一些亮光,此刻,这硝洞里的矿灯光线照射出来后,就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收了一般,只能依稀可见大致轮廓。致于洞内的景观,除了传说中阴森恐怖和诱发出的几分想像外,剩下的就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每说一句话时,整个山洞都会嗡嗡作响。
大家在这种沉闷和惊悚的气氛中往前走过了约百余米,终于看到了一个十余米见方的“地洞”。在“地洞”口边,能清晰地看到有一个烂木梯,笔直地垂于洞底,好像在向王新法证明,关于土匪头子林子成的传说,不仅仅只是传说,而是曾经客观存在过。众人屏心静气时,村主任贺顺勇,就地捡起一块大石头往洞里扔了下去,但等过了十余秒才听到一点回音。贺顺勇的此举更加增添了大家的恐怖气氛,没人敢再往前挪半步了,探险似乎就要至此止步了。无疑,这年代久远的木梯早已成了摆设。这时,王新法定了定神,走向洞沿,掏出携带的滑降绳索和铁桩,一边钉桩一边吩咐说:“你们就不必冒险了,就我下去看看吧!”。
“其实这洞就只不过是个当年的匪窝而已,您也不必冒这个险,名誉村长”。当贺顺勇说出这番话时,大家都向王新法提出了同样的看法,表达了相同的观点。而此刻,主意既定的王新法,显然固执己见,转而微笑着对大家说道:“放心吧,我是侦察兵出身,曾经搞过不少探险的活,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哩!你们等在上面休息一会,每隔十分钟,抖动几把绳索即可。”说完,他已用绳索绑定了腰际,开始像猴子捞月一样,滑向了这个黑漆漆的无底洞……
剩下的人虽在洞口上面,可心都悬在了下面,大家都默默无语,人人都提心吊胆,共同用手死死地抓住绳索,依照王新法的吩咐,每隔十分钟就抖动几下绳索,每隔十分钟都要紧张得想喊出声来,直到抖完第六次绳索,王新法才开始往上攀爬,可大家早已迫不及待,一齐用力将这位前所未有、胆识过人的“名誉村长”给拽了上来。
王新法一上来,只见他灰头土脸,衣服挂破了,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正流着血。见众人诧异,他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只不过一时心急,一脚踩了个空而已!”反正大家都没能跟进,至于当时,王新法在洞中的一个多小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情形,谁也不知,只好将信将疑,帮他擦了擦血痕,就由他了。来不及喘完粗气,王新法接着又对大家说道:“硝洞之绝与夜虎峪之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正好形成对比或反差,我们薛家村一定有办法把旅游搞起来。”他一说完,就呵呵笑了起来,大家也只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硝洞便充满了乐观的气氛。
此后,王新法一鼓作气,在一边坚持开展日常扶贫帮困工作,一边坚持考察探险,走村窜寨,每天辗转于崇山峻岭中,只要是他曾经听到或看到某处角落,存在一点旅游开发或生产生活价值的去处,他都要去考察探险一番。两三月下来,薛家村的丛林地、田头间、茶园里和老百姓的火塘边,总能看见这位身着迷彩、精神矍烁的老兵身影。
无论走到哪,遇见谁,他都喜欢停下匆忙的脚步,主动与人打招呼,问问姓甚名谁,与你拉拉呱,暄暄寒,就此了解和借机掌握全村的风土、人文、产业等第一手资料。他扛着仪器预测了薛家村未来可能修筑的所有线路,他考察完了将来可供修建电站的所有水域,他设计出了“红色、绿色、本色”三色旅游资源开发设想,等等。不仅如此,他还对全村309户980人、87家五保低保困难户、22户因贫困而离异家庭、41个30岁以上没有结婚的男女、三分之一以上常年在外打工的村民和半数以上的留守老人和少年儿童,逐一作了归类统计和“标示”处理。他不仅仅只想当个名誉村长,而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薛家村里实实在在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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