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宋耀武抓了半天脑壳子，儿子，儿子，当年没儿子想要一个儿子，有了儿子还不如没有儿子，这都一个月了这小子音讯全无，他看了看桌上的招考公告，再想想儿子，深感家里的事远比一个派出所的事情要难解决......
一 耀 武
宋耀武是柳茬派出所的所长，想当年也是全省十佳刑警，走上基层领导岗位的耀武，没用上几年功夫，柳茬派出所各项工作在全省上千派出所中可谓是名列前茅，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成功的人，至少在全省来说他的工作是挂上号的，连老局长都说耀武是个带队干事的好苗子。可是此时的耀武心中藏着深深的恐惧，儿子，来自于儿子！
耀武的儿子叫宋宇，宋宇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早早就出落得挺拔帅气，初中时就有一些小女生绕了几条路也要和宋宇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些耀武都看见过，或者从妻子岚子那里听到过更详细的版本。儿子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岚子说，岚子有什么事情都会给他说，妻子成了他与儿子之间的桥梁。
耀武不愿意跟家人提具体的公安工作，但是忙碌是人人能看见的，而且是这些警察家属体会最深的。岚子在检察院工作，她这个警察的妻子比平常的女人多了几分坚韧泼辣。宋宇小时候，岚子时常抱着上吐下泻的儿子连夜往医院跑。老家属院里黑乎乎的一片，惊吓恐惧笼罩过的女人胆子会慢慢变大。岚子父母过世早，只能跟耀武说许多遍让耀武将父母接来帮忙照顾孩子。耀武一口就拒绝了，因父亲腿脚有残疾，天阴下雨或者在寒冷的时节就下不了炕，从小到大地里的活全靠母亲一人拾掇，闲暇时间里，母亲在煤油灯下熬眼做布鞋，逢集拿到街里或者车站去卖。耀武把母亲的艰辛全看在眼里，早早就有了跟母亲下地劳动的念头。他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后来上警校，母亲从来没有断过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参加工作后的耀武总是将工资的一半邮寄回家。后来成了家，母亲隔三差五将农家的粮油米面托人捎给耀武，日子一推就过了。
岚子第一次与他争吵是从宋宇出生后开始的。岚子提出让耀武的母亲帮他们带孩子，耀武没等她说完就一口拒绝。这几年农村负担轻了，地里作业有了机械化，母亲来城里享福可以，怎么可能接母亲来给她操心孩子的事。耀武想着等单位分房后他就将父亲和母亲接来城里居住。岚子被他拒绝了几次也不再提起。可是有一次岚子整夜用来陪同哭闹的小宇，第二天在单位工作出了差错，在科室业务会上做了检查，岚子感觉很委屈。第二日，她将小宇放在了门卫室，自己搬去了单位的单身宿舍居住。得知消息的耀武赶回家，看见传达室里玩耍的宋宇，耀武有了一丝愧疚。他把孩子带到了单位，内勤女民警做起了宋宇的临时妈妈。母亲总是挂念孩子的，单身宿舍没住几日，岚子来所里带走了宋宇。虽然不止一次的磕磕碰碰，但岚子毕竟是通情达理的，知道选择警察的日子是什么。
宋宇这孩子学习好，经历过青春期后格外有自己的主见，矛盾再次爆发是在宋宇高考前。岚子建议宋宇报考自己的母校－－－西南政法大学或者师范类院校，耀武固执己见让孩子报考警院。岚子不依，孩子不愿意，耀武一言堂做了孩子的主意，650分的好成绩走进了警院。单位的房子分下来装修好后，岚子提出一家人搬去新房子，耀武想将父母接到城里来居住，两个人又各执一词吵了起来。一气之下岚子和耀武离婚了，是岚子执意要离的，耀武知道岚子气在哪里。他让孩子上警院也是为了锻炼孩子，宋宇性格里有叛逆，摔打摔打是好事。宋宇就是岚子的喜怒哀乐，孩子成长她付出了太多，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小宇。
离婚后，岚子带小宇住进了新房子。耀武将父母接来了城里。儿子毕业已经三个月了，市里招录警察，耀武感觉浑身来了劲，给岚子打电话说了半天，岚子说儿子的职业要征求孩子的意见。给宋宇打电话，这小子听明白他的意思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时已经无人接听。一个月了，耀武不见宋宇的身影，岚子也是，检察官有检察官的脾气，离婚已经四年了，岚子单身，耀武也单着，儿子随了岚子一起生活，宋宇骨子里有着岚子的倔脾气，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都是耀武打过去问学业问生活。他不问他不说。这都一个月了宋宇拒绝跟他交流，这对母子到底做了什么打算。耀武戒了的烟又燃了起来，烟雾缭绕缓缓升起，穿过他浓密的眉头，沿了发梢钻进一头乌黑的发间，熏了一个月，这头发看上去有点焦枯的样子。耀武一天比一天焦急，他准备去趟检察院，告诉岚子不能因为对自己的意见影响了孩子的职业选择。
刚走到检察院门口，老同学吴建国迎面而来。他将耀武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和岚子离婚是啥时候的事情，最近要不是开党委会我还蒙在鼓里呢！”
这个曾经极力撮合他和岚子的老同学，今天跟犯了错一样，在他面前有点紧张。耀武尽量显出轻松的神情：“老吴，都过去了。”
“什么就过去了？你们到底怎么了？当初可是我给你们牵的线！”吴建国的语气显然不满耀武轻松的说辞，他想从耀武的回答里找出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
“老吴，都是为了孩子，岚子想让小宇上西南政法大学再当检察官，我呢，你还不了解。”
“你们也是，耀武啊，当了一辈子警察还让儿子再当警察，岚子也是，检察官还没干够，你们俩啊......”
“对了，你和岚子没想着复婚啊？”
“复婚？小宇今年刚毕业，这阵子他们娘俩串通起来不接我电话！”
“哈哈......”吴建国笑了起来。
“你真的没想着把婚给复了？耀武啊，你是不是有目标了？”
“老吴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可没有精力去谈什么女朋友。”
“那就是没有了，我听着岚子身后倒是追着一个人。这个人你可认识，你自己掂量，有些话我可是问过你了，是你拒绝我的好意的。”
“啥......”耀武噗嗤笑出声来，他太了解岚子了，有个20多岁的儿子，他不相信岚子会动再婚的念头。当初离婚他见岚子铁了心的要分开，可是听老吴说得有板有眼，他还是拉住了老吴。
“你说有人追求岚子？那她啥态度！”
“你呀，还是在乎岚子，一提就紧张。是这样，公诉科的老科长万海南，前几年爱人去世了，他最近好像在打岚子的主意。耀武，你别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二人还蛮般配，一个家中是儿子，一个是姑娘，如果他们组建个家庭，岂不是儿女双全，你看这个福气......”
“哎，老吴，你再别激我了，当初是你撮合来着，非要让我娶了岚子，现在你又变着法的搞什么呢！”
“耀武，我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只要你想复，我绝对站在你这边。你说说耀武，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
“老吴，现在不是我要不要复的问题，是岚子愿不愿意的事，她现在伙同儿子对我信息封锁一个多月了，你都说了她身边有人了。”
“这几年你们也没有什么来往，实在不行的话你再重新追求一下，女人心软。”
“算了吧老吴，这几年我们见了几次面，不是小吵就是大吵。”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岚子跟了你也不容易，一个人要上班，还要拉扯孩子，你问问我们公诉科哪个人不认识你家宋宇。耀武我可是把话说了，算帮过你了，我还要去趟看守所，就不跟你说了，需要帮忙了联系我。”
耀武的腿沉重起来。他犹豫要不要上去找岚子说儿子的事，寻思来寻思去，他还是按亮了5楼的电梯。来到岚子的办公室外，他察觉到自己新生出一丝紧张，怎么改变岚子的主意呢？在耀武眼里儿子就是块警察的材料。小宇小时候就喊着要当警察，在幼儿园时最喜欢让爸爸来接她。后来上了小学，五年级获奖作文就是《如果你有个这样的爸爸》，没见儿子有多讨厌他的职业。岚子也一样，恋爱时岚子的母亲正在住院，岚子带了耀武第一次去见父母，是岚子主动提出让耀武穿了警服去，也是岚子在结婚后最爱给他熨烫制服，这到底怎么了？确实因为自己的工作让岚子受了许多委屈，但是只要在家的日子他就抢着干重活做累活。耀武知道岚子不喜欢他的父母，但是耀武心疼自己的父母，也许当年他拒绝了岚子让母亲来城里带孩子的要求，岚子就一直不愿意提起他的父母，每当耀武提起，岚子总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后来耀武尽量不在岚子面前提起，私下里节省了零用钱给父母邮寄过去，母亲总说不缺钱，可是耀武放不下，想着办法尽心意。
办公室门是开的，岚子在整理案卷，当耀武出现在门前时，岚子第一时间站起了身，也就是说岚子并没有让耀武踏入办公室的意愿。
“你找我什么事，我还有工作。”
“我是为儿子的事来的，我希望......”
“如果你是来说服我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小宇自己有主意。”
“我想说的是，我问过警院的老师了，他们说小宇的各科成绩都是优等。岚子，你想，一个不喜欢当警察的孩子会在警院考出这么优秀的成绩吗？你不要把对我的意见强加在孩子身上……”
“好了，耀武，我不想跟你说小宇的事情，如果你是为了说这个，我还有工作。”岚子转过身时，听见动静的万海南从旁边办公室走了出来：“耀武，好多年不见了！”
“老科长，您好！”耀武迎了上去，两个中年男人握了握手。耀武忽然想起老吴的话，这个万海南正在追求岚子。眼前的万海南精神奕奕，这让耀武看上去心里暗自觉得自己逊色。
“下班我约了岚子一起吃饭，你也一起吧！”万海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不了，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耀武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狼狈，尤其是在精神奕奕的万海南面前，他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他都不知道自信哪里去了。他耀武也不是平庸之辈啊！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把这个所带成了全省挂名的优秀基层派出所。耀武啊，耀武……
耀武回到家，将正在做饭的母亲扶出了厨房，此时他只有钻在油烟里才能感觉到过日子的踏实，至少在家里他被老父亲和老母亲所需要。他又想到了万海南那个精神奕奕的样子。四年过去了，岚子好像对他依旧是生气，这个女人以前是有点怨他，现在可能是赶上了更年期吧，她和万海南有没有可能......
今天的菜有点炒过了，看着老父亲和母亲吃的有滋有味，耀武知道这就是日子：明知难吃，一家人也能吃出不少好的滋味，要是岚子有父母一半懂得他的心意就好了。
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不能准点上下班，周末也不能经常休闲在家。他不想说累喊苦，哪个职业不累哪个行当不苦啊？但是长期的加班备勤，耀武的身体有点透支，血压已经在体检中亮起了红灯。有时耀武还真想找个人来说说自己的担忧，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首先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岚子，可她已经不愿意再听了……
二 岚子
耀武清晨刚出家门，所里的消息比公交车还来得早：辖区50余人因采光问题有可能前往区政府上访。耀武立马返回车场开车赶到单位，带领民警深入小区涉访的30来户人家，了解情况，讲解政策，开展矛盾纠纷摸排工作：他还会同社区和街道的同志进行了情况研判，研判会持续到凌晨4点结束：返回岗位的耀武又带着民警深入辖区，在组织者宏远家里，在社区干部家里，连续工作了3天，这起涉访舆情被化解，第4天清晨所里召开小结会，走进会场的耀武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耀武看见守在床前的是自己的搭档。“老丁，别给老人说，他们可招架不住啊。”耀武搭档了五年的伙伴，彼此还是了解的，耀武孝顺父母他是知道的，但是老丁接下来的话让耀武有点吃惊：“我给岚子打电话了，她刚才来看你了，见你没醒过来，回单位请假去了！”
“岚子来了，你给她打电话了？”耀武还没有忘记岚子冰冷的面孔，他对老丁的话有点半信半疑，还想听第二遍确认无误。
“岚子挺好的一个女人，你们是不是考虑复和啊，毕竟小宇那么大了。”老丁当了几年教导员，自认为是做思想工作的好手。
“耀武，你都47岁的人了，你那一倒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脑......”
“你不会跟岚子也说了吧？”
“说了，怎么能不说，你身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敢给你藏着怎么着，我给岚子说得很清楚，耀武现在这个样子再没人照顾，下次不知会晕倒在哪里？”
“老丁，岚子怎么说？”耀武急于想从老丁这里知道岚子的态度。
“还能怎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多少年了，我这么一说，看得出来她有些着急，赶回单位请假去了。”
“耀武，老哥说句实话，这次你就多住一阵子，让我为你多分担一点，医生说你的血压太高了，你得好好重视，凡事得听医生的！”
“知道了老丁，这不痛不痒地躺着着实让人着急，老丁这几天单位的事你多跟我说说，你是知道我的。”
“你呀！”
病房门开了，是岚子进来了。耀武感觉头一阵子眩晕，微微闭上眼睛。老丁冲岚子指了指门外，两个人来到了病房外。“弟妹，噢，不，岚子，耀武血压太高了，刚才医生来过了，说是以后耀武不能过度劳累，不能受精神刺激，饮食要规律。岚子，耀武现在这个情况，他又不让给老人说，他一个人躺在这里我本应该照顾他，可是单位离不开人。耀武这一住院，所里人把我这个电话快打爆了，我再不回去，怕警心不稳啊。再说你知道的，所里事情太多了，我已经四天没回家了，二十多年老婆子今天给我发黄牌警告了，再发警告，单位也得要，家也得担着，做警察的家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岚子，你也别着急，我先忙去了。”老丁和耀武搭班子以来，太了解耀武了，他也太了解岚子和耀武的婚姻了，老婆子跟他喊了一辈子的离婚，这不也过的有滋有味。他们还年轻，老丁回想着刚才的一番说辞，对自己有点满意，岚子能撇下耀武走了？小宇能不来医院？平时耀武说他思想工作见效有点慢，这次让你看看我的办法......
耀武住了二十天医院，他和岚子却没有真正的交流，耀武尝试着想说点什么，岚子要嘛不接话，要嘛三言两语。有一天岚子在病房外接电话，他竖直了耳朵听，她说着自己的病情，还嘱咐着什么，听起来应该不是对万海南说的。小宇，应该是这个小子，耀武暗喜，岚子接听完电话帮他收拾好东西，“我已经给老丁打电话了，院里上午有会，今天会议我得过去。”
“岚子，谢谢你......”耀武忍不住心头一热。
刚才岚子这么一大段话是对自己说的，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岚子已经走了，这么做符合岚子的性格。年轻时的检察官岚子有一个外号叫“小辣椒”，不仅是她业务的娴熟，更是她性格做事方面的干练果断。有一次他去检察院送卷，那个时候老吴还是小吴，小吴给他说起他们院的“小辣椒”，耀武未曾谋面就听得满心欢喜，隔三差五拿了卷就往检察院跑，经过小吴的牵线搭桥，两个人彼此吸引。尤其是岚子的父母，他们喜欢警察，一听耀武是刑警，岚子的父亲就经常喊耀武去家里吃饭，那阵子岚子的父亲听着一个广播剧《刑警803》，拿了剧情跟耀武讨论半天。岚子喜欢这个连父母都喜爱的男子，谁也没想到，中年了两个人反而分道扬镳，这与岚子父母先后去世是没有关系的，他们不可能将岚子对耀武的喜欢一起带走，是他们之间确确实实出了问题。岚子不喜欢耀武的父母，可是耀武的父母又不与他们一起生活，问题终归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通过住院耀武也看见了，岚子并非表面看上去的冷酷无情，行动已经暴露了她的心迹，她还记挂着他。他听着她与小宇打电话说他的病情，很欣慰。他想起战友与她开的玩笑，辖区街道副主任王凤云离异多年单身着，虽然所里定期开着治安通报会，但是王主任会找了一些辖区情况找他交流，刚开始大家都没留意，但是次数多了，被一些战友看明白了，有人就开起了玩笑：“耀武啊，王凤云人不错，我们看，这事只要你耀武一点头就能成。”耀武寻思着，这王凤云人是好，但是做媳妇可是缺了许多味道。耀武按他的标准画来画去，又成了岚子的模样，岚子的模样里怎么又钻出来个精神奕奕的万海南......
公休假里的耀武，每天给父母把饭做出来，陪同父母吃完饭就去岚子家。小宇出来看了他一眼开了门自己又缩了进去。耀武没有理会小宇，在他眼里小宇已经不是孩子，而是一个男人，他强迫孩子高分上了警院，现在他不愿意再强迫屋子里的这个男人再去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什么。岚子最大的怨恨莫过于此，当初小宇的高考成绩可以上个全国知名的大学，却硬是让他替孩子选了警院，岚子记恨他也没有什么错，为了拉扯孩子，培养孩子，岚子受了太多苦。耀武钻进厨房将饭做好离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正在做饭，岚子走进了厨房，耀武专注做饭没有听到岚子啥时候回来的。岚子一说话把耀武吓了一跳：“小宇同学聚会，你就在这吃吧。”
耀武给自己拿了碗筷，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耀武吃得很少。有了这样的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终于在一次时，他们说话了，不是耀武，而是岚子。“你再别吃了......”耀武一惊，岚子正看着他手中的米饭，她是不让自己吃饭了，还是又想起小宇上警院的事情怨恨他。耀武嘴里嘟囔着：“我能吃完，好吃！”边说边扒了几口米饭到嘴里。
“别吃了。”岚子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岚子停止了吃饭，将筷子响响地放在了碗上。
耀武停了下来，他不解地看着岚子。她的脸色不好看。女人经不住时间在脸上勾勾画画，岚子嫣然一副中年妇女的形象，他不是妻管严，以前不是，但是现在他愿意是，竟然渴望自己是，就是被一个自己爱的女人管着。
“你血压高自己不知道吗？”
“怎么了？”几秒间耀武想法成真了，他成了妻管严，这会的大脑感觉有点迟钝，他不明白岚子想说什么。他等着被岚子管束，可是接下来岚子什么话也没说。
“岚子，这么多年，家里事一直都落在你身上，我知道你的辛苦。”耀武自顾自地说。
岚子别过脸去，再回头时，表情有些湿漉漉的沉重。
“你走吧！明天不用来做饭了。”
“为什么，我做的不好。”
“你不怕吃两顿饭撑坏吗？
......空气出奇的安静。
“我把爸和妈接上来了......”耀武说起时，岚子没有说话，耀武感觉岚子好像知道。以前只要他提起想接父母来城里一起居住的话，岚子的脸会立刻阴云密布，她不喜欢自己的父母，耀武是知道的，可是今天她的反应出奇的平静是耀武没有想到的。除非她已经知道父母被他接到城里的事情，想到这，耀武感觉有点紧张，他想告诉岚子自己的想法......
“小宇的事情我不掺和了，孩子大了，我尊重孩子的想法，我过去有点自私，把自己的许多想法强加在你和孩子身上。”耀武继续说着。
“岚子，小宇他......”耀武想知道小宇怎样规划自己的职业，他打小除了喜欢有个警察爸爸之外，喜欢跳舞，尤其是街舞，记得警院迎新晚会，他的一曲街舞，让他在稚嫩面孔前很是出彩。毕业后小宇经常会跟着朋友参加一些街舞表演，这个月小宇参加了城市电视台搞的全民活动“舞动芳华”。听说已经通过了海选，顺利晋级城市50强，在活动中他结识了一圈热爱街舞的朋友，由于需要排练，这个月小宇都是和一群小伙伴住在师范大学为本次活动腾出的几间宿舍里，对街舞的热爱，就像他在警院迷恋大他一级的师姐一样，这是小宇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的秘密。
事情正如耀武想的那样，岚子已经知道老人来城里的事情，而且还知道耀武一直瞒着老人他们离婚的事实，年岁大的农村老人被耀武的三言两语就信以为真，在老人眼里岚子什么事情都很努力，他们相信耀武说的岚子在学校读研究生。
知道这个事情还得说起小宇。小宇参加街舞比赛，排练要用到音响，那年他去了警院报到，父母离婚，母亲搬了东西住进了新房子，什么都搬了，但是唯独把他的音响落在家里，他想好了千百种面对父亲的办法，也设想好了百种父亲要说的话，可是打开门的是一位老人，他的奶奶，他看见爷爷就趴在阳台上往外张望呢。小宇小时候见过爷爷奶奶。有一年父亲探亲，虽然岚子喊了孩子会水土不服，但是耀武将暑假中的小宇带回了农村，他跟着邻里的孩子下地掰玉米棒子，帮奶奶拉风箱，那个暑假是小宇印象最深的假期，他的暑假作文《农村记》被老师当了范文来读。虽然耀武认为小宇是下乡接受教育，可是岚子看着晒黑的小宇再也不让耀武带小宇回农村。小宇心里觉得农村挺好，但是他要顾及母亲的情绪，嘴上和脸上开始呈现厌恶农村的样子，考上警院，他立刻投入到不一样的校园生活，四年功课连续优等，这可不是厌学的学生能够做到的。知子莫如父，当父亲给他打电话说招警公告的事情时，他拒绝了，但那不是他的真心，因为母亲就在身边。他明白父亲忙碌什么，也知道母亲委屈什么，更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今天看见了爷爷奶奶，小宇再三嘱咐爷爷奶奶不可以告诉父亲自己来过，他告诉老人不让说的原因是爸爸不让他参加什么舞蹈比赛，所以他先不回家，等参加完再回来。小宇早早从老人嘴里听出了父亲隐瞒的内容。
因这次住院，搭档老丁给他请了公休假，把审批单复印件直接送到了医院，这才让推脱休假的耀武按时完成了休假任务。耀武上班了，第一天就钻在“两队一室”，了解老丁没有给他汇报的难事，就是从那天开始，耀武按时回家也好，晚归也好，家里总是有一桌子的饭菜在等他。母亲说是岚子做的，耀武心里乐了，岚子这个女人就是个豆子嘴豆腐心。分开四年了，岚子厨艺长进不少，有时还做家乡小吃，耀武心里开始翻腾，岚子对做饭总是不开窍，总是追在他身后问吃什么，尤其是孩子没上幼儿园时，他一值班或者备勤，岚子连饭都吃不到嘴里，往往是孩子苦岚子哭的。人随着年纪都会做出各种改变，岚子......耀武脑海又闪现出精神奕奕的万海南......
就在耀武超级感动时，有一天他接到了岚子的电话：“最近天气热，你的血压怎么样？”岚子这是关心我，还是暗含了什么，耀武看着手机，开始斟酌起来。
“血压稳定，小宇回家了吗？”耀武还是忍不住问起小宇的情况，
“一个多月没回来了，说是在电视台参加比赛。”岚子说的是实话，小宇跟她请假时就是这么说的，包括今天中午还说已经进入全市20强了。岚子为儿子自豪，不仅仅是现在，儿子从进入校门开始就学习好，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耀武让小宇填报警院的事情，连小宇的班主任都给她打了许多次电话，吐露对小宇的可惜，小宇不仅仅是她的骄傲，也是学校的骄傲，可是选择让学校感到惋惜，岚子又想到了耀武给小宇选择警院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是生气，一生气挂断了电话！
“你别太辛苦了......”耀武话还未说完，岚子就挂了电话。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生气？通讯工具很神奇，不见面的两个人，能够通过它来传递喜怒哀乐，刚才岚子挂断电话的时机告诉他这个女人对他很生气，耀武知道岚子心结在哪里，小宇四年警校都毕业了，他不能让这个小子不务正业，跳什么舞蹈，还成天不回家去参加什么比赛。他想到不能让岚子再失望，他得给小宇好好上一课，耀武想到第一次去岚子家做饭见到小宇的情景，那一次就应该揪住这小子。
招警的公告已经发出来了。老丁问起小宇，耀武感觉脸发烫，有个争气的孩子能让大人省多少心啊，民警的孩子们选择警察职业的概率很高，可是偏偏少几率就发生在他身上。耀武想过，如果是女儿他绝对不会强求孩子报警校干警察，可是男孩子就要虎虎生威。耀武感觉自己的火气陡然升起来，拨打了几遍小宇的电话都被告知无法接通。耀武失眠了，一夜一夜的，第二天还得打起精神，他不想让老父母为他操心。
耀武奇怪岚子的变化大，前一日挂了电话，可是第二日给他照旧做了晚饭，而且饭菜一日比一日合他的味口，这个女人让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越是琢磨不透他越是想着，越是想着越是有了一丝期盼。一日，他见了岚子，提出了复婚的想法，岚子没有反对，这点出乎耀武的意外。岚子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原本想着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让岚子对他回心转意。老丁这几日有点烦躁，耀武本来是想下班后开导开导他，儿子就业的事情是老丁一直惦记的事情，尤其是招警考试开始了，今天儿子赴考老丁显得比平日还焦急，耀武真的有点羡慕起这个忧愁的男人。他想到了小宇，正当他连续拨打小宇电话无法接听时，岚子给他打来电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电话中岚子的嗓音有点哽咽说家里有事让他马上过来一趟，这个家应该就是岚子那边。岚子电话一打，耀武下班后真的没一点时间了，他边开车边琢磨岚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岚子的个性，只有一件事情能够让她情绪波动这么大：小宇回家了，而且惹怒了岚子。耀武实在想不出再会有什么事情，他要好好教育这小子。
当岚子打开门的时候，耀武懵了，沙发上是自己的老母亲。母亲用满是皱褶的手背在抹泪。母亲瘦小的身子让耀武扎心。他最怕母亲哭泣，为了家母亲的泪早已流干了，他回头看岚子时，本想责怪岚子，但岚子看上去更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他这一看，却把岚子的眼泪给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怎么了，耀武是知道的，母亲没来过城里，看什么都带着畏惧的眼光，他怕母亲走丢了，带母亲在家附近演练了许多遍，这样母亲可以推着父亲在这条线路上溜达。岚子，一定是岚子将母亲带到这里，那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何她也脸上挂着泪水，耀武看看母亲，看看岚子......
“武，妈给你添乱了，明天我和你爸就回老家去......”细心的母亲早已从耀武身上洞察到了异样，岚子负气不回家，是因为耀武把他们接到了城里的缘故，善良的老人猜测着，琢磨着怎样才能挽回他们带给儿子的影响。
“岚子，你......”耀武明白了，岚子是难为了母亲，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这样啊，她的父母先后去世，都是她一手照顾，虽然她对他有气，因为他没有让父母来城里带孩子，岚子生气自己的父母，可不至于言语上伤害母亲，她还是人民检察官，现在看来她什么都不是。
耀武扶起了母亲，岚子却过来拉住了母亲的胳膊，耀武的手朝岚子推搡过去，岚子跌坐在沙发上。“刘岚，你过分了，你认为嫁给我是苦了你累了你委屈了你，哪个警察容易，哪个警察家庭容易，你走我不拦你，可你不能没了良心......？”
“耀武，是妈，是妈......”岚子撕心裂肺地打断了耀武的斥责。
“是妈怎么了，难道我妈还对不起你了，是，小宇小时候是我不让妈来城里带小孩的，你记恨我就行了，可我妈也对得起你，七八年里我妈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好好想想，检察官？我看你还不如一个农民......”说了这番话，耀武感觉很解气，他还想说母亲为了供他上学的艰辛。每年天凉时父亲下不了炕，是母亲地里家里的忙乎，再苦母亲都不让他下地，有好多次耀武瞒着母亲下地，却被发现的母亲拿了烧炕火棍狠狠地抽。母亲无声的哭泣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他发奋读书，祖祖辈辈务农的家庭，走出来第一个大学生。母亲高兴，父亲拍着残疾的腿笑得格外好看。耀武每每想起这些，就告诉自己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和工作，耀武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做了警察，娶了爱的人，有了儿子，父母健在......
“耀武别说了，是妈......”岚子又一次制止了他。岚子哭成了泪人，耀武从来没见过岚子这样悲伤......
“耀武，是妈，一直是妈！我还以为是你......”岚子话到一半又碰触到伤心，“耀武，这几个月来，我以为是你让家里亮起了灯光，以为是你做好了饭菜，又以为是你洗洗涮涮了家里的衣服，我还想着考验你，几个月如一日从来没有中断过，今天我们专案早早结了，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回来告诉你不用来回跑着辛苦，可我在家里看见了妈......”岚子又泣不成声，母亲也跟着开始泣不成声，两个女人一起出现这个状况是耀武意料之外的，对付犯罪分子有办法，可面对她们没有了办法。
“妈，是我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岚子来到了母亲面前，握着母亲的手有点抖动。
“岚子，不怪你，是妈不好，是妈不好......”母亲抽出手，将岚子脸颊上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妈，是我不好，我不好......”
“妈，这几个月家里我还以为是岚子在......？”耀武疑惑地看着母亲。
“怎么了耀武？”岚子沾满泪水的睫毛挂满了疑惑的结晶。
“这几个月母亲告诉我，是你来家里洗洗涮涮他们的衣服，是你将饭菜做得越来越可口，以为是你给他们添制了家用，这到底怎么回事？”耀武看着母亲。
母亲拉起岚子的手放在耀武的手中，慢慢地说：“希望你们好好的，我和你爸不给你们添麻烦，明天就回老家，别因为我们该回家的不回家，该上学的不上学......”
“妈，你想多了，年初耀武接你和爸来城里，我是同意的，之所以没有回家，是因为年初我们有个专案，要嘛出差多，要嘛作息不规律。”岚子听得出来耀武没有跟母亲说起离婚的事，他是不打算告诉母亲的。
“耀武说你又去上学了，什么研究......”
“妈，那是耀武怕你担......”
“好，好，既然案子结束了，那就今天跟妈回家......”母亲看看耀武看看岚子，耀武看看岚子看看母亲，岚子看看耀武看看母亲，三个人不知所措，空气瞬间凝结。
“岚子，你要是不生耀武的气，不生妈妈的气，就......”
“妈，没有生气，跟你回家......”岚子余光落在耀武那里。
岚子搀扶着母亲先走出了家门，耀武站在原地，好像闻到了日子的味道。
三 小宇
老丁一日比一日开心，儿子丁浩顺利通过笔试，老丁掐指算了算距离退休的1年零3个月，对耀武说，后继有人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放心退了。耀武看着老丁不知怎样诉说自己的苦恼。他只知道，老丁还是小丁的时候，丁浩成绩不理想，老丁一有功夫就追着他讨要心得，每次都不忘夸赞小宇是未来警察的种子选手，可是当种子长大了才发现他不是自己的接班人。耀武心里蒙了愁云，街舞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理想，年轻时跳跳可以娱乐，上了30岁还街舞就有点不务正业了，他不可能任凭小宇再跳下去。
“小宇这次招警考得怎么样？”老丁终没克服好奇，还是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在他眼里小宇是优等生，和儿子丁浩一起上了四年警院，他没有听儿子说起小宇的考试情况，就一直好奇，问儿子是否知道小宇毕业后的情况。丁浩知道的更少，两个人是同校不同专业，现在两个人碰面的机会更少。他懂耀武的心思，从让小宇读警院时他就懂得，可是这次招警考试没见耀武跟他说起小宇，他就一直疑惑着，凭小宇资质应该可以通过的，他家丁浩都榜上有名，可是耀武不动声色......
“现在孩子的事情都是岚子操心呢，我没问......”耀武感觉手足无措。他从得知丁浩通过笔试开始，心里就跟蜷缩了的喵咪一样。今天老丁问起，他知道人家是看好小宇，他能告诉老丁这个孩子还沉迷在街舞比赛里吗？自从毕业，他就是第一次过去做饭时，看见了他，其他时间里就在岚子嘴里听到关于小宇的只字片语。老丁没有深究细问，但是事情终是藏不住的，耀武准备挽救小宇，他不能任由孩子一味自我下去......
休息的耀武来到了师范学院为参赛人员准备的宿舍，找遍了五间男生宿舍没有小宇的身影，他跟负责的老师问起小宇的消息，老师字正腔圆地说：“你说宋宇啊，目前成绩不错的，已经成功晋级前五名，组织方已经安排集训去了。”他向老师问起集训地点时，老师显然对他的问题开始不感兴趣，摊开双手，耸耸肩膀，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岚子跟他说起小宇时也是遮遮掩掩，生怕他坏了小宇的好事，一直以来岚子是支持小宇跳舞的，但是也得分清楚什么时候啊！，23岁的小伙子不能将爱好和理想混淆了，他给岚子重复纠正着观点，岚子表示不会干预小宇正在做的事情，这对母子怎么这样倔强让耀武苦恼至极，抓捕犯罪分子他都能逐一破解防线让案件水落石出，可是女人和孩子的事情居然远远难于公安工作！
丁浩面试通过了，巡逻了一夜的老丁脸色看上去红润，这验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耀武打了小宇手机许多许多遍，一个柔和的声音总是告诉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时间长了岚子也开始着急，三个月的时间耗费在比赛中，岚子在电视上看了几场比赛，她为儿子骄傲，小宇身上汲取了她和耀武所有的优点，小宇就是她的骄傲。他属于那个舞台，她喜欢看台下的观众为小宇而鼓掌欢呼，在闪烁的灯光里，她有了新的烦恼，她希望小宇在人生的旅途上也能星光灿烂，小宇的职业也成了压在岚子心头的石头，老师或者检察官是她对小宇的初心，可是小宇读了警院后，她和耀武置气，离婚的四年她动了让小宇考研的念头，选个好专业，像办公室贾姐的女儿一样，读研读到留校任教，这是岚子此时的想法。考研时间开始呼唤岚子，她不停的给小宇打电话，她开始支持耀武让小宇回家，岚子打通过小宇电话，小宇不否认考研，只是告诉她自己参加完比赛就回家。
城市的“舞动芳华”接近尾声，小宇跻身成为三强选手。老丁捧了一份晚报走进了耀武的办公室：“耀武，小宇这孩子了不起啊，晚报大篇幅都是小宇的图片，你看......”老丁将报纸摊开在耀武眼前。
如果是小宇小时候耀武肯定高兴，可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他愿意向岚子和小宇妥协，不再强迫孩子按照他的意志选择未来，他甚至觉得岚子让小宇考研是对的，开始变得默默支持岚子。下周就是三强决赛，之后小宇必须走上正轨。他开始在心里排练怎样说服小宇。耀武瞄了一眼老丁递过来的报纸，有一张大幅图片，舞动前三强中，小宇看上去更英武，耀武想好了怎样说服小宇，怎样向岚子妥协，可是心里到底还是藏了失落。晚上回家耀武跟岚子说起白天老丁拿给他的报纸，岚子不吭声，嘴里嘟囔着小宇要跟演艺公司签约。耀武眼里的女汉子，此时却眉眼低垂，可见小宇的电话还是被她拨通了，她得知的消息让她的骄傲一摔到底......
就在耀武抓狂时，又一个消息彻底让岚子在他怀里开始寻求依靠。岚子变了？还是女人老了？她不再那么坚强，她愿意听耀武的想法，曾经让他们为之骄傲的孩子，此时成了他们最伤心的牵挂。岚子还记起耀武给小宇填报警院时的场景，她带着气愤离婚，她认为是耀武毁了她的梦想，可是小宇毕业了可以选择考研来变成她希望的样子，可是当她的希望时总是在破灭，她宁愿此时小宇去当警察，至少耀武会高兴，至少她不再想阻拦，可是小宇胡乱的规划人生，浪费才华是她忍受不了的，在小宇身上她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耀武还是知道了岚子伤心的理由，小宇为了爱情去了滨河市......
老丁这几日高兴，丁浩已经到公安局报到，本周开始上班了，几个老友拉住老丁约起下班后的饭局，一向不喜热闹的老丁，拉住了耀武说晚上不许缺场，还提起小宇“舞动芳华”获得亚军也属喜事一件一起庆贺的事。
耀武晚上有工作是真实的，更是保密的，他更愿意躲开这样的庆祝，所有人从小到大都是看好小宇，丁浩比小宇逊色许多。小宇急拐弯的选择让人们在心底唏嘘不已。晚上耀武确实有工作的，他带着民警钻进了夜色，白天耀武接到老局长的电话，有可靠线索，位于这个老式小区的102室有人在凌晨以后聚众赌博，前一次抓捕以失败告终，老局长让他亲自挂帅过去，确保万无一失。领命的耀武明白其中的要求，他带领民警提前进入指定位置，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式小区，居住着干休所的退休干部。快凌晨时，有零散目标进入102室，凌晨1至3时，没有人再进入，也没有目标出来，耀武渐渐收网，清晨6时，一个快递小哥向单元楼走来，耀武用眼神向民警刘㘢发出了指令。
“快递小哥”敲响了102的防盗门，沉闷清脆的敲门声，“谁啊？”门内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
“早安，您要的外卖。”
门开了，快递小哥将一大袋早餐递过去，中年男子在半开的门缝接下早餐的瞬间，“快递小哥”将中年男子向门内一推，耀武带民警顺势冲了进去。这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房屋，但找遍了屋子却没有一个人。正在这时，对讲开始报告，守候在单元门外的第二小组已经收网。原来，102室与101室之间有一个隐蔽墙，102室有异常，人员可从101室迅速逃走，耀武从警以来是没有空手而归过的。
收队的耀武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上了，年轻时的骄傲被年岁磨的平和而有光泽，干事有把握是他这个年龄段警察的优势。办公室门被推开，老丁看着沙发上的耀武，冲门外的人摇摇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耀武盖上，衣服刚落在耀武身上，他就醒了。“耀武啊，你回家休息吧，昨晚熬了一夜，身体要紧啊！”老丁看着耀武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又看了看门外，老丁心里更揪心，小宇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以前是多优秀的孩子啊，让耀武怎么经受这个打击？
“老丁有什么事情吗？”耀武似乎觉察到老丁的异样，警觉地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中年男子。
“没事耀武，啥事都交给我吧，你回去休息吧！”老丁想自己去处理门外的事，自己有不少战友都在滨河市，他决定为了耀武他可以去联系他们。搭档久了，耀武更是他的亲人，给老婆子没有说的，都给耀武说了，他和耀武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于老婆子。
“到底怎么了，老丁你可是瞒不过我的！”耀武已经觉察到有事情发生。
“耀武？”老丁吞吞吐吐难以说出，他怕耀武受不了。
“老丁你啥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怎么了？”耀武想通过语气转变让老丁说出口。
“耀武你别着急，什么都会有办法的。”老丁看是瞒不过耀武，再说之前不忘给耀武宽宽心。
“急死人了你？”耀武感觉话就在老丁嘴边上。
“耀武，是小宇的事情，滨河市公安局来人了......”老丁只知道这么多，对方找见他时就提出要见耀武，对他是三缄其口，他理解办案的纪律，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耀武听罢站起身，拍了拍老丁的胳膊，“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耀武的语气很平淡更是很无奈，从小宇毕业后的半年所作所为来看，他更应该面对现实，但是他更愿意自欺欺人，小宇就是他的影子，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威武，一股倔强，一股英气，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您好宋耀武同志，我们是滨河市公安局委派我们来开展工作的。”两位中年男子即使着了便衣，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警察味道十足，这一点耀武能捕捉到。
“是小宇的事情吧？”耀武心里没了底气，慢慢地问。
“我们已经跟你爱人见过面了，现在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你们找过岚子了？”耀武忽然意识到岚子，岚子如果听说了会疯掉的，耀武开始有点急，急于想知道小宇犯了什么事。
“小宇怎么了？”耀武直接了当发问。
“宋耀武同志，是这样，宋宇同志报考了我滨河市公安局特警队，在集训中成绩优异，被我市飞虎队选中，这是宋宇同志的荣誉，也是滨河市公安局的骄傲，我们感谢您培训了这样出色的孩子，我们代表滨河市公安局谢谢你们。”
“什么？小宇考取了你们的特警队？”耀武脑子不好使了，他的听力需要他再一次确认。
“宋小宇同志即将成为飞虎队的一员，我市飞虎队是优中选优，目前已有20名同志，我们本次来找您是想听听您的意见，如果家属不同意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同意、同意、同意、同意......小宇已经在特警队工作了？”
“宋耀武同志，我们翻看了小宇的资料，你和爱人离异是因为小宇选择了警院是吗？”
“不是，绝对不是，是我的脾气臭，小宇的妈妈受不了非要离，现在脾气改了我们复婚了，还没给小宇说呢。”耀武绝对不想让自己成为小宇的“污点”，他心里越来越觉得小宇像极了自己，比自己还要做得好。他想到两位同志说，已经听取了岚子的意见，如果岚子阻拦，小宇的事情就得黄啊！
“同志，咱们警察这个职业有点苦，我吃得了这份苦，有时候女人舍得咱们吃苦，却舍不得让孩子再去吃苦，我爱人......”
“你有一位好爱人！我们和刘岚同志了解情况时，她说起过对您的担心，也说起了她对宋小宇同志的期望，她愿意支持小宇的选择。”其中一位同志掏出来一张审查表放在耀武面前。
耀武有点紧张，是心里高兴难以抑制的紧张，他在家属栏里认真写上自己的名字，他看见了岚子的字迹，很漂亮。
送走他们，他看见老丁还站在所门前，眼神里盛满了一百个放心不下。他知道老丁担心的事，“忙咱们自己的事吧，不给他们这些孩子们操心了。小宇考到滨河市公安局了，这小子居然……没事了。没事了。”
老丁的忧愁密布一下转晴了：“我以前就说过小宇这孩子一定有出息。”
耀武拨通了小宇的电话：“你小子电话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打不通？”
“封闭集训。”
“那之前呢？”
“不是怕你们意见不一致吗？”
“你还把我和你妈放眼里？”
“妈的心思我知道，您的心思我也知道，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只有迂回取胜。”
“还迂回取胜？你妈这下同意了，你就放手去干吧！你梦想成真了！你的警察老爸这下可开心极了！”
“岚子！小宇接班了！”耀武不顾老胳膊老腿一下子蹦个老高！
作者简介：彭伟，笔名：豆小豆，女，汉族，八零后，职业：警察，喜欢读书，热爱运动，坚持用笔锋描述火热的警营，努力做有精神、有情怀的公安人！作品散见于《现代世界警察》，《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中国新闻网》，《警察文艺》，《兰州公安》，《警营文化周刊》，《精品悦读》，《关东文学》，《同步悦读》，《长江诗歌》，《天之水网》，《五味子文学》，《六尺巷文化》，《快乐淘时代》，《潮头文学》，《现代新派诗刊》等纸媒和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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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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