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权的粉末
在人类历史上,有一种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毒药,无嗅无味,非常适合掺入饮食里,见效快,致死率高,而且很容易弄到手,古今中外的凶手都喜欢……没错,就是毒死炊饼王的那种——砒霜。近代法医学的进展,和这种毒药分不开。让当时的侦探们最纠结的是,怎么才能从病理学上证明,死者是被砒霜毒死的?
继承权的粉末
古费案件之后,法医学作为一种专门的科学,被正式引入刑事案件的侦破之中。从此,法医成了刑事审判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实际上,医学和法律之间的关系几乎和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早在公元前355年,希腊的著名医学家希波克拉底就探讨过创伤及其与死亡之间的法律责任问题。公元前44年,当古罗马的独裁者尤利乌斯·恺撒遇刺以后,法庭要求医生对死者的死因作出结论。检验这具血迹斑斑的尸体的内科医生说:在二十三个刀伤当中,只有一个是致命的。后来的日耳曼人在他们的法律里明确规定:在审理案件时必须有医学专家作证,犯有伤害他人罪的人有赔偿的责任。
从医学角度对创伤性质进行判断早已成为司法审判中的一个重要程序。法庭每天都要传唤外科医生、内科医生或其他医学专家出庭作证。不论是由于意外事故引起的伤害还是谋杀,医生们要对死者的死亡原因提出自己的意见,他们的结论常常是解决复杂问题的关键。
但并非所有的死亡原因都是那么显而易见的。一起凶杀案的受害者是死于刀伤还是枪伤,法医通过对伤口的检验就可以作出判断。但一个人是死于疾病还是死于毒药,这个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有许多毒药的中毒症状和某种疾病的症状十分相似,比如砒霜。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曾发生过无数次精心策划的毒杀事件,在这些不幸事件中,砒霜是最常用的毒药。17世纪,法国人把它叫做“继承权的粉末”。砒霜无味无嗅,能很容易地混在食物里,而砒霜中毒后产生的症状却与霍乱很难区别。霍乱是那些年代里最常见的一种疾病。
人们对法医的认识,最早始于毒物检验。
1775年,瑞典医生卡尔·威廉·希拉发现了被称为白砒霜(砒霜有红、白两种,白砒霜为氧化砷,红砒霜含有硫化物)的氧化砷,氧化砷和氯水混合,可以转变为亚砷酸。如果这种酸与金属锌接触,就会产生一股带有大蒜味的剧毒气体。十年后,顺势疗法(又译同种疗法或类似疗法,例如用健康人吃了会得痢疾的药医治痢疾患者,近似中医的以毒攻毒)的创立者塞缪尔·哈恩曼了解到,砒霜在流体中,包括在被毒死的人的胃里,如与盐酸和硫化氢混合,能形成一种可溶于阿摩尼亚的黄色沉淀。
几年以后,著名医生马休·约瑟夫·邦纳旺彻·奥非拉在巴黎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对上述的各种结论加以验证和总结。奥非拉被人称为“毒物学之父”。1813年,奥非拉发表了《毒物学概论》,整个欧洲的医生和司法人员都把这本书视为至宝,因为它概括了当时有关毒药的所有情况。
奥非拉的研究工作不可避免地与砒霜有关。在实验中他发现,狗吃了砒霜以后,砒霜必定会通过胃壁和肠进入到肝、脾、肾和神经系统,但在这些器官中却难以发现砒霜的踪迹。和当时的大部分医生一样,奥非拉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在被砒霜毒死的动物的内脏器官中难以检测出砒霜的成分。这就需要有一种新的方法,能探查出遗留在身体中哪怕是最微量的中毒痕迹。一位默默无闻的英国化学家找到了这个方法,他是伍尔威奇英国皇家兵工厂的詹姆士·马什。
1833年,住在伍尔威奇附近的一个富裕的农民乔治·博德尔在早餐时喝了咖啡后马上就呕吐、痉挛、腹泻,并且感到四肢无力。他的妻子、女儿、聋哑的孙女和女仆也都得了肠胃病。不久之后,他们的病都好了,只有博德尔死了。
治安官斯泰斯和当地警察部门的莫里斯警官感到情况可疑。他们知道老乔治·博德尔主宰着家中的一切。死者的孙子——年轻的约翰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老是缺钱用,有人听到他说过,他巴不得这个老头死掉。
治安官斯泰斯和莫里斯警官通过调查得知,乔治·博德尔患病的那天早晨,年轻的约翰一反常态,坚决要到井边去把咖啡壶灌满水,再加上一个星期前他曾向一个药剂师买过毒老鼠用的砒霜这一情况,斯泰斯就决定进行验尸。咖啡和死者的内脏被送到附近地区唯一有才能的化学家詹姆士·马什那儿。马什不大情愿地把研制海军枪炮的工作放在一边,开始查阅哈恩曼用来证明砒霜在流体中是否存在的检验方法。结果他发现咖啡中和肠内容物里都生成了黄色沉淀物,于是年轻的约翰遂被指控犯了谋杀罪。
当1833年12月在梅德斯通进行审讯时,英国民众对警察局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情绪和对“科学证据”的无知竟然占了上风。对法官们来说,黄色的沉淀物充其量也只是一种胡言乱语的东西;他们要“亲眼看到”砒霜。在听审者的喝彩声中,法官竟宣布被告无罪(十年以后,年轻的约翰因诈骗和敲诈勒索罪入狱时,供认了谋杀他祖父的罪行)。
宣判无罪一事深深地刺伤了詹姆士·马什作为一个化学家的自尊心,他决意要寻找一种方法使砒霜能为肉眼所见,使每个法官都能“亲眼目睹”它。他在兵工厂的图书馆里碰巧发现了卡尔·威廉·希拉的制造砒霜的方法。按照希拉所说,氧化砷加上氯水可以转变为亚砷酸,这种酸与金属锌接触就会产生一股带有大蒜味的剧毒气体。马什推理,如果让这种气体通过一根管子并加热,它就会分裂成氢和砷,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它们收集起来了。
马什把试剂放在一只U形的试管中,一端装上一只加热用的喷嘴。当气体从喷嘴中喷出时把它点燃,砷就会凝结在马什事先准备好的冷却用的瓷碗中。这个试验过程真是激动人心,哪怕是三十万分之一盎司的砒霜加到玻璃试管的试剂中,也会在瓷碗中呈现黑色的沉淀。
当詹姆士·马什把他的实验经过刊登在1836年10月份的《爱丁堡哲学杂志》上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竟会使他流芳百世。奥非拉和另一些科学家在巴黎竞相采用这种新的仪器。不久,运用马什的方法所做的实验表明,砷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元素,它天然地存在于过去人们认为它不可能存在的许多地方,诸如在人的骨头中(但绝不在人体的各种器官中),有时甚至在泥土中。当在巴黎的一些墓地中也发现有砷时,就引起了一个问题。如果坟地的泥土中含有砷,那么在开棺验尸进行砷试验时会不会得出尸体中有砷存在的结论呢?马什的方法会不会无意中给那些被缉拿归案的犯人准备了一条退路呢?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奥非拉做了一系列实验。他发现蒙特派纳斯墓地的土壤中有砷,并且在许多田野里也有砷,它们都变成了一种叫做亚砷酸盐钙的物质,这种钙不溶于水,因之很难通过潮湿的泥土渗入尸休。他得出结论,这意味着泥土中的砷是不会进入死者的身体的,特别是那些未曾损坏的棺木中的尸体。但是他确定了一个原则,这个原则使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他作出规定,在进行任何砒霜毒物的试验时,墓地附近的泥土也同样要进行检验。如果泥土中发现有砷,那就必须对其是否渗入尸体作出判断。
“你愿意把她想象得有多坏,她就有多坏”
1840年以前,二十四岁的法国女人玛丽·拉法热的美梦和设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是过了没几个月,她却世界闻名。她成为一桩著名案件的被告,这次审讯引起了大西洋两岸数百万人的关注。她被指控用砒霜谋害了她的丈夫。
1839年,查尔斯·拉法热破了产。他曾在一个枯燥单调的外省小城镇勒·格朗迪尔的一所寺院旧址上开了一家翻砂作坊。查尔斯·拉法热年约三十岁,是一个个子高大、长相粗俗的家伙。他认为偿还债务的最好办法就是攀上一门好亲事。他通过巴黎的一个婚姻掮客跟一个傲慢而有野心的孤儿的养父母取得了联系,这个孤儿名叫玛丽·卡佩列,曾在一所贵族化的学校里读过书。但是她既不漂亮,又不富有,很难在巴黎找到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当玛丽看到拉法热时,她觉得他既平庸又令人讨厌;但因为他是以一个庄园主的身分被引见的,他声称他在乡间拥有一所宫殿般的别墅,她就嫁给了他,并且在她的女仆克莱门丁的陪同下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勒·格朗迪尔。
玛丽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她发现她心目中的财富和大庄园竟是一身的债务和一所肮脏不堪、几乎已经废弃的寺院,里面是老鼠的天堂。她丈夫的亲戚都是些粗俗的农民,他们讨厌她,在接待她时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在她到达勒·格朗迪尔的那天夜里,她把自己锁在一间阴沉沉的卧室内,情不自禁地给她丈夫写了一封哀求的信,说除非同意解除婚约,否则将吞服砒霜自尽,她说她是随身带着砒霜的。在事业上处于走投无路境地的拉法热拒绝了她,但是他替她雇了几个仆人,并给她准备了一匹马。
在后来的几个星期里,玛丽给她的家里人和朋友写了几封热情洋溢的信,说她在勒·格朗迪尔过得很愉快。她还把她那笔为数不多的遗产中的一部分转让给拉法热,并给他开了几封介绍信叫他带到巴黎去,因为他想在那儿寻找财路。1839年12月,在拉法热动身之前,玛丽忽然立了一份遗嘱,把她的全部财产都遗赠给他。她反过来要求拉法热也这样做,拉法热照办了。但同时,他却瞒着她另立了一份遗嘱,把勒·格朗迪尔的财产留给了他的母亲。
当查尔斯·拉法热在巴黎的时候,玛丽写了好几封信,把她的照片寄给他,还叫她婆婆替她烘几只圣诞节蛋糕送给他。她写信告诉丈夫,蛋糕即将寄去,并说在他吃蛋糕的时候她也将吃一些蛋糕作为她热爱他的表示。
12月18日,拉法热在巴黎的环球旅馆收到了包裹。里面装的不是拉法热的母亲做的小蛋糕,而是一只大蛋糕。拉法热吃了一小块蛋糕,但是过了一会儿就难受得不得了。那天他剩下的时间就是躺在床上,因为当时像霍乱那样的呕吐和痢疾是司空见惯的,他就没有去麻烦医生。他把蛋糕丢掉,认为它已经坏了。
当查尔斯弄到两万八千法郎回到勒·格朗迪尔时,他的身体仍然很虚弱。玛丽热情地接待了他,扶他到床上,请他吃野味和香菌。吃了以后,“巴黎病”又再度发作,于是他们的家庭医师巴登被请了过来。巴登也认为这次发作有点像是霍乱,尽管在此之前,玛丽曾请他开处方买了一些砒霜,说是要用来毒老鼠。
第二天,查尔斯因小腿抽筋、极度口渴和呕吐而感到痛苦不堪。家里人都围在他的床边:拉法热的母亲、他的姊姊和妹妹、拉法热的年轻的表妹埃玛、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一个名叫安娜·布龙的年轻女士和查尔斯的秘书兼仆人丹尼斯。玛丽让病人服下了一些饮料和药,特别是阿拉伯树胶,她说她吃了树胶总是很管用的,还说她总是把树胶放在随身带着的一只孔雀石药盒子里。
拉法热的病情迅速恶化。于是在1月10日,又请了另一名名叫马塞纳特的医生。他也诊断是霍乱,并命令他喝一份双料的蛋酒。当玛丽在调制这种饮料时,安娜·布龙看到她从孔雀石盒子里取出一种白色的粉末调在牛奶中。当安娜问起时,玛丽解释说这是一种桔花糖。后来,安娜·布龙找到了病人只喝过几口的那只杯子,看到那上面漂着些白花。她总觉得不大对头,就把蛋酒锁在一只碗橱里。从此她就密切注视着玛丽的一举一动。后来,她又看到玛丽鬼鬼祟祟地把一种白色粉末倒在拉法热的母亲替儿子做的面包汤里。病人喝了一口就叫了起来:“玛丽!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它烧得像火!”安娜·布龙偷偷地把剩汤拿开,最后把她的怀疑告诉了拉法热担惊受怕的家人。
第二天,拉法热的一个姐姐看到,在玛丽冲给病人喝的糖水中有一种白色沉淀。第三位医生德·莱皮纳塞被请来了。病人的症状使他相信拉法热是砒霜中毒,但他无力回天。1月14日早晨,查尔斯·拉法热死了。
在勒·格朗迪尔,由于悲伤和气愤所引起的激动情绪简直难以形容。只有玛丽·拉法热一人保持着庄严和冷静。当听到外面有风言风语说一定是她毒死了她丈夫时,她就穿上了丧服,整理好她的文件,并且把拉法热的遗嘱交给了她的律师(她不知道这份遗嘱是无效的)。这个家里唯一喜欢玛丽的人是拉法热的表妹埃玛,埃玛到她的房间里告诉她说,拉法热的姐夫已经出发到布里夫的治安部门去了。然后这个姑娘怀着年轻人的热忱,不顾后果地表示,要替玛丽保管那个孔雀石盒子。
布里夫的治安官莫朗带着他的助手维康特和三名宪兵于1月15日来到了勒·格朗迪尔。被玛丽优雅的仪态所感染,他将信将疑地倾听了拉法热家人的控告,同时也把安娜·布龙藏起来的汤、蛋酒和糖水拿走了。随后花匠阿尔弗雷德揭发说,1月5日,玛丽·拉法热给了他用巴登医生开的处方买来的砒霜,叫他调成毒老鼠用的浆糊。此外,在12月中旬,她到附近的城镇卢伯萨克去过以后,也给过他砒霜去毒老鼠。阿尔弗雷德说,屋子里到处可以找到这种浆糊。
莫朗把浆糊收集起来,并且从卢伯萨克的药剂师那儿打听到,12月12日,就在她把蛋糕寄往巴黎去之前没几天,玛丽买过毒老鼠用的砒霜;此外,1月2日,她又买了一些——就是拉法热从巴黎回来的前一天。
现在,跟这一家人具有同样怀疑的莫朗命令给拉法热看过病的医生来化验那些引起怀疑的食物并进行验尸。虽然在1836年詹姆士·马什就已经研究出检验砒霜的方法,但他的发现和奥非拉的研究仍然没有片言只字传到这个外省的小城镇里。这三位医生在尸体埋葬前只把胃切除下来。在两名药剂师的帮助下,他们使用了过时的化验方法——包括哈恩曼的方法在内。当他们从流质食物中得到了“能溶于阿摩尼亚的黄色沉淀物”时,医生们肯定,食物中有大量砒霜。然后他们对胃和胃中的部分内容物进行化验,重又产生了黄色的沉淀物。他们肯定流体和胃壁中有亚砷酸,而“查尔斯·拉法热正是由于亚砷酸中毒致死的”。
化验毒老鼠用的浆糊时却使人大吃一惊。浆糊里根本没有砒霜,仅仅是面粉和苏打。玛丽·拉法热是否把真正的砒霜收集起来用来谋害她的丈夫?当拉法热的表妹埃玛心惊胆战地交出玛丽的孔雀石盒子时,莫朗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了。德·莱皮纳塞医生把盒子里的东西往烧红的炭火上倒了一点,立即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大蒜味——德·莱皮纳塞医生说,这就证明盒子里装的是砒霜。1月25日,玛丽和她的女仆克莱门丁被关进了布里夫监狱。
1840年9月3日,被告身着丧服,手中拿了一只嗅盐瓶,脸色苍白,带着一种被人诬告的神情走进了蒂尔的法庭。她的外表竟是那样使人震撼,致使来到法庭的旁听者马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相信她是无辜的,另一派则认为她有罪。
检察官德科斯在他的开场白中概括地叙述了玛丽·拉法热出于贪婪和憎恨这两种动机而谋害了她的丈夫,接着他把这件精心谋划的谋杀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他总结道:“要不是科学向我们提供了能证明受害者的身体内有毒药存在的方法的话……也许被告还不会站在这个法庭上。”
玛丽的养父母不相信她有罪,请了巴黎一位著名的律师来替她辩护,他名叫马埃特·派莱特,碰巧也是奥非拉的律师。派莱特很快就意识到,要救玛丽的命,就要想办法证明布里夫的化学试验并不可靠。他送了几份化验报告的副本给巴黎的奥非拉,奥非拉遂给了他一份宣誓书,详尽说明在布里夫所作的化验根本不对头,毫无价值。
就在布里夫的医生们在法庭上证明了拉法热的尸体内有砒霜存在之后,派莱特大声朗读了奥非拉的宣誓书,并且要求把奥非拉请来。几经争论,法官决定由著名的药剂师杜波依斯父子和利摩日的化学家杜普特伦根据奥非拉和马什的原理,用一种新的化验方法来作检验。
9月5日,杜普特伦和杜波依斯父子带着第二份化验报告来到法庭。正如当时的报纸所报道的那样:“他们带来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老杜波依斯说,他们完全根据奥非拉介绍的方法制成了胃和胃内容物的提取物,把它们放在马什研制的器材里放到火上去烧。“但是,”他总结说,“我们算是很小心了,可是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提取物中没有呈现出任何含有砒霜的迹象。”
法庭记录评述道:这些最后的断语在法庭上产生了一阵无法形容的混乱……拉法热夫人双手合十,抬头望着天空;骑马的信使把这个爆炸性新闻飞快地送到最近的波尔多电报局;派莱特“揩拭着胜利的眼泪”。
但是派莱特的胜利来得过早了。检察官德科斯仔细研究了奥非拉的著作,现在他明白了,在某些情况下,胃里面根本查不到砒霜,但却会出现在其他器官中。当时,看起来这个案子的审讯工作将旷日持久地拖延下去。在德科斯的坚持下,拉法热的尸体再度被检验,对另一些器官也作了化验。但仍没有找到砒霜的痕迹——现在德科斯要求把勒·格朗迪尔的其他证物也用马什的仪器加以化验。当杜波依斯父子报告说,仅仅是蛋酒中的砒霜就“足以毒死至少10个人”时,奥非拉就被请来下最后的结论。
这位伟大的人物于9月13日乘驿站快车从巴黎来到蒂尔。他坚决要求在拉法热案件中工作过的每个专家都要看着他做试验,还坚持要用他们的仪器和试剂。化验工作是在法院的大厅里连夜进行的,法院的大门上了锁,还派了警卫。最后,第三天下午,奥非拉走进了法庭,杜波依斯父子、杜布特伦和来自布里夫的医生都低垂着头跟在他后面。
“我要证明……”奥非拉在法庭上说,“拉法热的尸体里有砒霜……”
法庭里的人都愣住了。奥非拉把剩下的胃和胃内容物都转制成一种提取物,把这些提取物放到马什的仪器里。过了没多久,提炼出来的砒霜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下一步,用其他器官制成的提取物也被拿来进行试验,马什的仪器里也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提炼出来的砒霜。对拉法热棺木周围的泥土进行取样检验时并没有发现砒霜的痕迹,这说明砒霜不是从土壤中进入尸体的。
最后,奥非拉评述了医生和药剂师们所做的实验。他说在布里夫所作的第一次试验中虽然出现了砒霜,但用的却是过了时的方法。在使用马什的仪器时,他相信两次都是由于试管下面的火焰温度太高——这是初学者常犯的错误——这就迫使砒霜不是沉积为固体,而是变成了气体。
派莱特神色迷惘,奥非拉的陈述给了他当头一棒。玛丽·拉法热第一次失去了她那冷静沉着的态度。派莱特处于绝望之中,竭尽全力替玛丽求情,说她的本质是那样善良,决不会想到要谋害人的。但是到了9月19日那天,当法院外面的街上响起了一阵阵“拉法热同党”的喊叫声时,法官和陪审团宣布玛丽·拉法热有罪。她被判处终身劳役。
路易·菲利浦国王后来把对玛丽的判决减免为一般的无期徒刑,免除了劳役。她在蒙彼利埃监狱关了十年,在狱中写了回忆录。最后,结核病耗尽了她的精力,她遂被释放,过了没几个月就死了,但她至死仍坚持说她是无辜的。据当时派莱特的一个助手说:“你愿意把她想象得有多坏,她就有多坏,但即使是这样,你也许还是把她想象得不够坏。”
这次审讯以后,拉法热和反拉法热两派之间的斗争持续进行了好几年。医生、化学家、药剂师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医生们的意见也开始引起了法庭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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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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