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忆白桦先生二三事
白桦先生走了,真没想到2018年11月20日去华山医院探望他,是最后一面,那天真巧是他90岁生日,赶紧献上一束鲜花!其时他在病床上昏昏欲睡已经不能说话了。
2017年9月16日上午,我也买了一束鲜花去探望他,我挑中了11朵红玫瑰加粉百合花束,从赵抗卫先生处得知白桦住在华山医院6号楼,病得不轻,又听他家阿姨说是肺炎。千夜便与我一同前往。千夜作为《诗歌报》编辑曾编发过白桦诗作《你们和我们》。我们到了17层病房,见白桦先生睡着了。有位护工阿姨在,我说不要叫醒他,阿姨告诉我禁食,这几日吊消炎药水,又说消化道出血,所以插上管子了,说着,千夜用手摁了一下被褥,白桦先生眼皮抬了抬,他听见我们说话了,示意阿姨帮助他翻身,他对阿姨说“他们是我朋友”,声音很微弱,我的心头暖暖的。
我说天靖老师发短信问候他,千夜出了诗集《多少蝴蝶》。他很高兴,让千夜在自己的病榻前朗诵了一首《爱情》:“多少蝴蝶/一生都找不到和自己翅膀一个颜色的花朵/最终/她们选择匍匐在一块石头上面/成为化石/今天/一朵花对一块石头动了心。白桦笑眯眯地连说好!好!好 !这样的笑容 ,我有很久没见到了。我说昨晚读《指尖情话》到凌晨两三点钟,想邮购他的书,网上只有《长歌与短歌》等三本,终于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买到一套《白桦文集》签名本,分三卷,卷一长篇小说、卷二中短篇小说、卷三诗歌散文随笔。说了一会儿话,见白桦很累的样子,我们便告别了。
记得早春二月,我与天靖老师、千夜去白桦先生家,他正坐在轮椅上守着门口翘首以待,天靖老师责怪我迟到了一刻钟,让老人家盼。房间里春意盎然,有我带去的蝴蝶兰,养在盆中的大朵月季,窗台上还有不知名的小花开在瓶中。白桦曾无比伤感地说他坐上轮椅是“一秒钟的错误”,为提一个氧气瓶导致腰椎损伤。天靖读了一首他新创作的给白桦的诗《站起来》,随后我读了千夜的诗《为了一份黑椒牛柳饭》。白桦告诉我们,他儿子也写现代诗。我们还提到了沪上三剑客杨正新、陈家泠、张桂铭,我说张桂铭去世了,白桦便打听张是怎么去世的。言谈间不知怎的又提及丁锡满先生,白桦说80年代丁老来过他家,他指了指窗口,丁老就在这边和他说话呢,当时丁老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我说丁老可喜欢书法了,我和丁老互赠过书法作品。我手机里也存有白桦先生的墨宝,他看过后说第一张真,第二张假。其中一件书作“人生若溪,坎坷为歌”,小行草,写得轻松洒脱。我猜白桦先生喜欢黄山谷,他眼露喜悦微笑颔首,白桦说身边已经没有书法作品了,记得有一副对联在劳动报梁志伟处。这我倒是见过,梁老师挂在文博堂二楼的“圣火与净土之吻”,千夜看过后说了两个字“惊艳”,潘良桢先生赞道:“真诗人!题词如此切合!”。白桦说,他家楼下住着一位大书法家胡问遂先生,可惜老先生已经去世了,我说胡问遂先生的书法是“正大气象”。
白桦先生是诗人中的诗人,我读过他的264行的叙事诗《从秋瑾到林昭》,此诗曾在《文学报》刊发,10年磨剑成绝唱。初稿从1997年7月15日至2007年7月15日秋瑾在绍兴轩亭口就义100周年祭日, 白桦为林昭立了诗碑,其锋芒直指民族的种种劣根性与那个时代的黑暗!真正的诗人应承担什么,歌哭什么,一生追求着什么?作为“诗人中的诗人”白桦作出了掷地有声的回答。诗人屠岸说《从秋瑾到林昭》所代表的是中国知识分子——中国人的最高良知,是人类灵魂的最终颤动!
千夜的公众号“诗的荷尔蒙”做过白桦专辑《叹息也有回声》,关于叹息也有回声,白桦先生在2013年10月曾写过一段文字: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有了叹息的习惯。不论在什么场合会冷不丁地发出一声长叹,使得第一次听到的人大吃一惊。有人会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为什么会这么重!但那时我就知道,当一个孩子刚刚听懂人话的时候,就面临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救亡已逝燃眉之急,能轻松得起来吗?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叹息会伴随我到垂暮之年。我承认,叹息是怯懦和无奈的流露,有修养和有城府的人,会把叹息压在声带以下。而我,叹息成为了习惯。我哪里知道,叹息还有回声。而且往往都是风暴一般的回声!
曾经在一个微信群里看到《文汇报》拒绝转载批判《苦恋》文章内情。今天 ,那个写苦恋的老人走了,叶永烈回忆:他在“苦恋”中守望底线。修晓林说: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正直、担当、才华、脊梁!白桦永生!
作者简介:羽菡(原名徐海红),期刊编辑。著《遇见·你——艺坛名流访谈录》(上海辞书出版社),主编《渴望的杯子——中外现代诗品鉴》(合编,上海文艺出版社),入编《上海书画篆刻家名典》(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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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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