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现实 永恒的真相
——浅说《百年孤独》
什么样的书算是好书?
面对这个问题,也许很多人会从书的文本内容、思想深度、社会影响力等方面给出答案。而我认为,“好书”首先是对读者个人而言的——非读而不成书。如果你读了一本书,它自然而然地沉入记忆、进而融进思想,在今后日子的无数场景里频繁闪现,那么它于你而言,肯定是好书。
在我的“好书”单里,有一本始终处于醒目位置,就是:《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作品。它是一本太著名的书,无需再赘述其内容;亦无需无休无止地描述我读书的过程和读后的震撼。——所有描述性词句,对于此书而言,都是渺小而多余的。读过《百年孤独》后,我甚至未曾写过只言片语,因为实在无从可写,书已无处不在。在我的《百年孤独》一书处处,夹着许多绿色的小纸片,它们是我阅读时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惊奇了,就把纸片随手夹进去,留待日后再读;而惊奇多了,自然而然催生出某种思考,对自己、对他人、对人生、对世界、对写作……
《百年孤独》实在可爱。人们把它归入“魔幻现实主义”类别,听起来有些玄乎。我觉得它身上真不必背这么大的包袱,它更像一个孩子长大后的喃喃呓语,保留着孩童般的真诚、透彻,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切像是未曾发生、又像正在发生;一切像是传说,又像生活本身。像驴子一样被绑在树上的小镇缔造者,活了115岁、什么都经历过的女人,埋头做小金鱼的叛军领袖,一夜之间出现又一夜之间消亡的18个儿子,消失在广场上的香蕉园起义工人,晒床单时飞走的美丽女孩,被蚂蚁掏空了的家族最后成员……当故事的主人公超越了某一个或几个人时,它就变成了一群人的过往,或者浓缩的历史,无数命运在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中交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形,久而久之,就成了介乎于真实与魔幻之间的记忆。
现实,就是岁月里变形的记忆。马尔克斯说,他不写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他的文字都是有出处的。那场蔓延全国的叛乱、香蕉园的起义……都是南美近百年发展历程中的现实。经历其时,波澜壮阔;经历之后,沧海桑田。无论多么伟大的过往、深刻的痛苦,经过时间的挤压,都会显得荒诞失真。抑或是人性的薄弱细节,于时间的沉淀后显形,在与伟大事件的碰撞中,呈现出了荒谬的不对称,正是这种不对称成为记忆中的最大真实。而且因为它过滤掉了太过具体的场景,只保留了琐碎的细节,反而更加接近真理的本来面目。
于是,在阅读《百年孤独》的过程中乃至其后,我不止一次地为自己和本民族的过往找到了对应点。抛开过于具象的现实,不同民族的记忆竟惊人的相似。原来,真相都不过如此——人性的真相、生活的真相、历史的真相,乃至孤独的真相。
“孤独”这个词汇,的确吓退了很多人。在我身边就有朋友,因为“孤独”二字,不愿——其实是不敢,翻开《百年孤独》,在他们的字典里不承认“孤独”,他们认为以“孤独”命名的书必然是消极的。翻看网上的读后感,也有相当多读者纠结于对“孤独”本身的阐释,他们大概认为要与《百年孤独》达成共识,首先就要坦然接受孤独。而我认为,虽然书名为《百年孤独》,但马尔克斯从来未想着重、或者额外地探讨孤独。他只想平心静气、开诚布公地讲一些过去的故事。如果无需考虑文学性,此书题目大可叫做“我记忆中那些值得写一写的事”、或者“一百年来,我们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孤独,正是对生活现实的戳穿和还原。所以,根本无需过多着墨,翻开一段过往,讲讲那些故事,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孤独与否,与“布恩迪亚”家族是否善于交际、是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在无关,它与每个人有关。谁也无需真正体验具体的孤独;孤独只是整个人类生活的最终命运和最大现实。时间,是人生唯一的刻度。当时间流逝,所有的喧嚣与寂寞、智慧与愚蠢、伟大与渺小、痛苦与喜悦……都将尘归尘、土归土;曾经舞台上光鲜的主角,也都将归于沉寂。此刻,回头再看,那些所谓现实,都将变得模糊,而善恶美丑的界限开始混沌、甚至毫无意义。——生活,本就没什么“意义”,何必太纠结、太执着呢?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摘自《百年孤独》)抛却了现实的虚妄,和对过去的执着,也许我们可以活得更真实一些。往者不可追,而通往未来的路,依然摆在面前,它无疑也是走向孤独的,但该如何行走?一切,都由你来定。
作者简介:李佳,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上海作家协会公安分会会员,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民警,浦东公安文学社社长。近年开始发表文章,作品以散文、报告文学、小说为主,散见于诸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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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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