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地穿过世界与灵魂
——读杨角新诗集《穿过雪夜的大堂》有感
诗人杨角寄来他的新诗集《穿过雪夜的大堂》,并在微信里表示“希望得到批评”。我回信说:“不懂诗歌,岂敢批评”。这是实话。想我这一生,也写过几首诗,均发表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如果以当下眼光看,不过是口号而已。就是那样的空洞,自知也蹩脚的很,从此视诗歌为畏途,再不敢随便涉足。今天让我来评论一位优秀诗人的大作,于我来说是逼上梁山的事情。细想,这比喻其实也不准确的,被逼上梁山的都是好汉,不然人家干嘛逼你。而我,至多不过是负责扛旗的一个兵卒。这不是矫情的谦虚,而是真诚的坦言。
但读杨角的诗,确实有感动,在心灵的深处会有一种莫名的震撼。如我这样的门外汉,评价诗歌与诗人,恐怕只能以有无感动而为标准。读杨角《自述》:“我写诗,纯粹是跟自己作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字∕像一支香烟害了我。至今∕我仍用小学生手法∕试图破解高中生的难题∕此生,我干下太多不着边际的事”。精炼的诗句,便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之上,让我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凛冽之感,不由得拷问自己:我的一生,又干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情?这种思考,有了某种朴素的哲学意味,却由诗句而诱发,想想,好的诗歌,真的是不一样。
诗其实就是一种与心灵、与思想、与哲理、与感悟有关的文学样式。当然,小说也罢,散文也罢,也是与上述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相关联的,但都不如诗歌来得紧密而深邃,真切而直接。小说可以以讲故事为主,曲折跌宕,细腻从容;散文可以抒情,雪月风花,东鱗西爪,可以简洁精炼,也可以絮絮叨叨。诗歌不然,诗歌是凝聚的魂魄,是思想轨迹的捕捉与再现。诗歌当然也可以讲故事,但诗歌的讲述往往是一语双关的隐喻。诗歌更会有抒情的吟诵,但这种吟诵更自尊,更昂扬,也更像灵魂被打碎后的挣扎。如杨角《暮色里的红字》:“我是暮色里无声褪去的大多数∕我不希望任何一双眼睛,看见我的无能”。又如杨角《蛛网》:“纷繁的尘世到处是蚊蝇、飞蛾和戴罪之人∕确实太需要了∕需要一只剧毒的眼睛”。在杨角的吟诵中,显然这种昂扬的自尊更加凝重与炽热,读这样的诗句,如一股凛冽的风穿过世界,穿过灵魂,留下的是瞬间的灼烧感和长久的疼痛。
不是每个诗人都能如此的。读诗而感动,是一种没有道理甚至没有源由的情绪,这种情绪的被调动,是由艺术感染力的强弱所决定的,是由作品的艺术水准与读者的欣赏水平、价值观念准确叠加而成的共鸣。而所谓作品的艺术水准,不如说是作品内在的精神力量,正如朱熹所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那些轻飘飘的不能打动人的诗句,一定是不曾经过心灵之路的梦呓。
杨角恰恰是那种用心写诗的人。著名诗人雷平阳在为《穿过雪夜的大堂》所著序言中说:“他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写出了警察眼中的江水、警察心里的故乡、警察精神世界中的良知与美。在我们的语境中,警察有着特殊的符号学意义,杨角能于其中获取陌生的视角、猛烈的语言冲击力和稳重的道德感,较‘在场’之说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如果再继续朝前迈进,必有更大收获”。诗人评价诗人,当然较我这外行更为准确,也更有心心相印的感觉。杨角以他独特而情感充沛的诗歌创作,以他精雕细啄的遣词造句,已在诗坛上确立了他的地位,并为公安诗歌界树立了一个样板。
公安诗歌创作是近年来在中国诗坛上最引人瞩目的文学群体现象。杨角、侯马、蝈蝈、苏雨景、逯春生、沈秋伟、许敏、青蓝格格……众多优秀公安诗人,用自己火热的诗作在诗的星空里镶嵌上了属于自己的光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群体现象?为什么公安诗人的创作虽风格各异却有着相当一致的思想内涵?这是值得诗界探讨的事情,更是公安文化建设所需深入研究的课题。毫无疑问,杨角在这样的现象中担当着重要的角色,他的诗作,是公安的,也是社会的;是自己的,更是人民的。
读杨角《白发》:“很多往事都记不起的时候∕头发就白了∕今天早晨∕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头发又白了许多∕但大部分还是黑的∕这说明我能记起的事∕比忘记的要多∕它们正抓在我的手里∕成为今天∕我爱不释手的生活”。乐观,积极,豪迈,坚强,杨角的世界是诗的世界,也是警察的世界,是挚爱与战斗并存的世界。读这本《穿过雪夜的大堂》,仿佛感受到凛冽的诗风穿过了世界和我的灵魂,一切都已经不再计较,只希望“每天都有一次出发,都有一轮太阳∕从江水中升起”(杨角《长江零公里:一滴水》)。
作者简介:张策,现任中国文联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全国公安文学艺术联合会副主席、全国公安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全国公安曲艺家协会主席等职。至今,已创作有长篇小说3部、中短篇小说集4部、散文集1部、报告文学集2部和影视作品多部(集),多次荣获国内各类文学奖项,作品多次被知名文学选刊选载,被公认为中国公安文学领域的核心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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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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