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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做那一道堤

来源: 人民公安报剑兰副刊 作者: 谢沁立



  人物简介:

  尚超,男,35岁,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刑侦支队禁毒大队副大队长。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获得全国禁毒宣传先进个人、全国禁毒信息管理先进个人、首都公安“杰出青年卫士”等荣誉。

  一

  那本该是个萌萌的、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抱着毛绒熊偎在妈妈怀里,在妈妈抚慰下,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但是,她不是这个样子。

  小女孩4岁多,瘦小得像个玩具,脸蛋脏兮兮的,衣服脏兮兮的,头顶上两条小辫子被细细的红色橡皮筋扎在一起,奋力向天空翘着。她的右手紧紧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衣角。

  女人是小女孩的母亲,是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小女孩还是胎儿的时候,就在母腹中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女人吸毒时,小女孩就在身旁好奇地看着。

  女人再一次吸毒时,被身着便衣的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刑侦支队禁毒大队民警尚超和同事抓获。

  女人被带往禁毒大队。小女孩因暂时无人看管,便一同前往。

  女人走着,小女孩蹒跚着紧跟她妈妈的步伐。她一步三回头,向左边扭头看看,紧接着又转过头向右后边看看,小脑袋、小胳膊和小身体又用力拧巴着向后看看。

  回转身体,小女孩扬起脸,拽拽妈妈的衣角,左手拢住嘴角轻声说,妈妈,我看见后面的人是警察。女人嘴角一歪,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用力拉着孩子的手腕往前一带。

  小女孩说完,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看,那匆忙瞥向尚超的眼神不是纯真和澄澈,而是与她的母亲一样的警惕和怨恨。

  尚超感觉脊背爬过一阵冰冷。

  女人因为吸毒,和警方打过多次交道。每天早晨,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这天怎么靠“碰瓷”或诈骗去弄到母女俩当天的生活费。女人弄到钱就去买毒品,每次买毒品都带着孩子。开始是抱着孩子交易,后来领着孩子去交易,再后来,她会在女孩口袋里放上钱,让孩子去不远处交易。女人若无其事地说,看见那个叔叔吗,把口袋里的钱给他,把他手上的东西拿回来。孩子学着妈妈的样子,眼睛观望一下周围,然后蹦跳着向对面不远处的男人走过去。她很高兴能帮妈妈做事情。

  毒!在小女孩开始认知这个世界时,过的却是这样与毒品相伴的生活——涉毒的教育。同龄孩子开始懂得“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的常识时,小女孩却学着妈妈的样子,对警察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惧怕和抵触。

  女人被强制戒毒。小女孩被一位远亲接走抚养。

  这是几年前的一段经历。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再也无法从尚超的记忆中抹掉。

  二

  尚超身着警服时,英俊威武,便衣行动时,如同邻家大哥。11年禁毒生涯中,他抓获了571名涉毒人员,其中32名被判处无期徒刑以上的刑罚,他缴获的毒品总共有67千克。他获得过全国禁毒宣传先进个人、首都公安“杰出青年卫士”等荣誉。胸前的奖章记录着荣耀,也记载着抓捕犯罪嫌疑人时的惊险和枪口下的死里逃生。

  他见过毒贩的放纵和无耻,也见过影视明星吸毒被抓获时的猥琐和颓废,还见过贩毒分子的家破人亡……

  他曾三次驾车冒着车毁人亡的危险,撞停毒贩疯狂奔逃的车辆,有一次缴获毒品近1千克;他曾奋不顾身,将在六楼窗口想以自杀拒捕的嫌疑人制伏;他曾在一次行动中,用精准预判让毒贩手中那把子弹上膛的手枪最终没有机会打响……

  而这一切,都不如那个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更让他震惊。

  孩子是未来,他们的未来应该生活在一个无毒的世界。

  掉进毒品深渊的人,再想爬出来,会极其艰难。如果有一道堤坝,让防范毒品的关口前移,那么,不知会挡住多少悲剧。特别是在孩子与毒品之间,筑起一道防毒堤,它的意义并不亚于抓捕一个贩毒犯罪嫌疑人。
 

  尚超走访戒毒人员

  尚超说,我愿做那一道堤。

  他带着宣传单走入社区。社区居委会的办公室里,10余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拿着宣传单。有个爷爷一边戴上花镜仔细阅读,一边不住地询问:孩子,我问问你,我腰腿疼用的止疼药,和毒品不一样吧?在他们眼里,30岁出头的尚超,可不就是个孩子?尚超说:爷爷,止疼药包括“麻醉药品”,也就是阿片类药物。您用止疼药,一定要在医生指导下使用,不能多用、滥用,用多了也会成瘾的。

  他走进小学,为小学生们讲新型毒品的种类。他带来的小东西很快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有的孩子大着胆子走到讲台旁细细看。尚超拿着的花花绿绿的贴纸,有“小熊饼干”,有色彩鲜艳的糖果,还有小包装的“奶茶粉”。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警察叔叔,这些东西有好吃的,有好玩儿的,怎么会是毒品呢?”“叔叔,我最爱喝奶茶了。”“叔叔,小贴纸我们都有啊……”

  “同学们,这些东西都是新型毒品,被坏人伪装成你们喜欢的东西。在任何时候,你们都不能拿陌生人给的食品、饮料,还要告诉爸爸妈妈,买食品一定去正规商店。你们在长大的过程中,会遇上很多诱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远离毒品。”

  三

  大学校园更是尚超经常到访的地方。

  他手里有一组数据,2015年,北京查获的吸毒人员中,35岁以下的青少年占64.9%,同比上升1.1倍。其中,还包括涉毒的在校生百余名,涉及40余所大、中、小学,最小的吸毒者才12岁。

  他身着警服站在几百名大学生中间,自信而坦诚,背后的大屏幕上,是他精心制作的幻灯片。他讲自己经历的真实案例,讲毒品辨别,讲毒品危害。他说,他忘不了一名卫校学生吸毒致死;忘不了一个名牌大学四年级学生因吸毒感染艾滋病,绝望自杀;忘不了在一所音乐学校抓获聚众吸毒的16名在校生,为他们毁了美好前程而惋惜。

  几年间,他既在10个人的小沙龙讲过禁毒课,也在几千人的大礼堂讲过,还通过电视电话会议系统为两万人讲过。几十万人听过他的禁毒课。他组建了北京第一家区级高校禁毒志愿者组织,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30余所高校的3000名学生成了禁毒志愿者。他建起了北京第一家区级青少年禁毒教育基地和第一家区级禁毒教育体验基地,到这两个基地参观受教育的人每年都有10万以上。

  年轻的尚超最懂年轻人的心语,他知道什么样的表达能够拨动他们的心弦。他制作了北京第一部3D禁毒微电影,还融入个人经历拍摄了《我的青春有态度》《小贩之死》《孩子的梦想》三部网络短片,在抖音、快手一亮相,就被大量转发。

  尚超家里有一组占满一面墙的书柜,几百张摇滚黑胶唱片和CD盘静静排列在那里,记录着他曾经的青春岁月。好友把自己收藏的唱片送给他时说,我把无处安放的青春送给你。尚超说,我把咱们的青春放在这里,随时倾听,随时回忆。

  在尚超眼里,青春就像一只万花筒,色彩斑斓,有一千个愿望,也有一万种可能。但是,不管世界如何变化,他都坚守并且倡导他的青春态度,那就是洁身自好、天下无毒。他要用他的青春做船,一生为帆,让禁毒的巨轮冲破阻挡,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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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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