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记
我是个警察，也是个女人。
作为女人，应该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对我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入得厨房，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结婚前的十几年，我都是在学校食堂度过的，厨艺几近于零。结婚后，对厨事依然一窍不通，家里来了客人，婆婆总会一马当先，充当大厨，我则躲在后厨，打打下手，择菜、洗菜、切菜、码盘、上菜，都积极主动包揽下来，我和婆婆配合默契，小日子倒也过得风生水起、其乐融融。
儿子悄悄长到了十二岁，我们得搬出婆家，另立门户了。做饭这事该由谁来承担呢?我和老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
没办法，谁让咱是女人呢，我只得挽起袖子，下了厨房。
当时正值全国户籍改革，在户籍窗口工作的我，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昏头昏脑地走在回家路上，脑子里盘旋的还是工作上点点滴滴，到了家门口，才想起还有做饭这档子事，于是又折回菜市场去买菜，匆匆忙忙象打仗一样，再晚些儿子上学就要迟到了，在这样的匆促中，每天的饭菜可想而知，不是面条就是炒饼，或是到街上买现成的炒菜，经常是中午过了12点半，饭菜还没有眉目，几次下来，老公索性另找饭门，不是在外面混吃混喝，就是回娘家去了。我也想回娘家去吃，可是儿子呢?儿子怎么办?我咬咬牙，鼓励自己，坚持就是胜利!偏偏儿子胃口不好，吃饭相当挑剔，几次三番下来，外面买的菜一口也不吃了，炒饼、面条也只是动动筷子。唉，真是愁死了!我只得赶鸭子上架，亲自操刀，照着菜谱比葫芦画瓢。常常是锅里的油冒出了黑烟，我还在费解地看着菜谱的步骤出神发呆，火光冲天、上蹿下跳的场景也常常上演。
既得荤素搭配、又得美味可口，也真是够难的。好不容易一阵手忙脚乱地忙碌，饭菜端上桌，看着儿子拉着一张苦瓜脸，愁眉苦脸，难以下咽的样儿，我就会怒火中烧。费尽心机琢磨这些菜，我容易吗?怎么着你也得给点面子，吃点啊!儿子说：“妈，实在是太难吃了，不信你尝尝。你如果开饭店，肯定没一个回头客，吃一个，走一个。”你个贫小子，还挖苦人!我恨不得一锅铲拍过去。不过，自己尝尝，味道的确不咋地。
儿子总是吃的很少，这让我很是着急，于是妈妈就常常包了饺子、炒了菜大老远地送过来，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在那些灰头土脸、一筹莫展的日子里，如果不是妈妈支撑着我，很难想象我怎么走过来。尤其是半路“叛逃”的老公，真是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反过来想想，人们不是常说，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先得拴住男人的胃吗?看来在拴胃这点上，我就失败了啊。
岁月流走，三年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儿子上高中住宿了，我也解脱了。这时才想起应该好好练练厨艺，毕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想想怎么好好过日子了。于是买了几本菜谱，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工作不再忙碌，生活平静无波，我的心情如春日朝阳，说不出的快活和轻松，抽上围裙，挥动锅铲，心情愉快地走进那个我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这次，我还真的有点喜欢它了呢。闻着身上的油烟味，我常常学着本山大叔的腔调，摇头晃脑地说：“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身上一大股葱花味!”只要沉浸其中，便会自得其乐，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
我是警花，同时，我也成了小厨。想想都有点滑稽。
随着手机的普及，美食网、下厨房也成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每个菜都是一个步骤一张图片，简单易学，对于我这种菜鸟级大厨来说，真是良师益友。我也有模有样的开始做鱼，什么清蒸鱼、红烧鱼、酥鱼、番茄鱼，一样一样尝试着、摸索着，尤其是番茄鱼，我简直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白花花的鱼片、红艳艳的番茄、绿油油的香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一大锅，端上来色香味俱佳，看着偶尔回家的儿子吃得满嘴流油，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畅快，满满一大锅，不一会儿就见底了，盘子碗儿个个都吃得精光。老公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潜力，看来是我成就了你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偶尔难得的一个星期天，我也想放松一下，休整休整，看着老公翘着二郎腿，一副“君子远庖厨”的可恶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厨房只能是女人的舞台?为什么女人就得家庭、事业一肩挑?正这么恨恨地想，一走神，刀下一滚，一下子切在了小手指上，顿时红光四溅、血流如注，我摁住鲜血迸流的手指，怒气冲冲地冲入客厅，老公正优哉游哉地沉浸在电视节目中，看我这副样子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赶紧找来创可贴为我包扎，并埋怨说：“不想做饭就直说，怎么给我使这苦肉计呀!”说完，解下我身上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老婆大人安心养伤，厨房的活儿，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我心里的怨气这才云开雾散，偷偷地捂着嘴乐了，看来，“英雄”的鲜血没有白流啊!噼里啪啦，厨房里一阵爆响，十五分钟不到，三盘热气腾腾的菜就端上了饭桌，虽然不是特别美味，但我也是频频咂嘴，高度赞扬，以期老公继续努力。
就这样，我把疏于厨事、懒散成性的老公也拽下了水，尽管有时还得大呼小叫地耍点油星溅在手背上的小伎俩，但总算，厨房由我一个人的独舞，变成了双人舞。
作者简介：张露，现就职于河北省辛集市公安交通管理大队。系河北省公安作协理事。作品散见于《人民公安报》《河北法制报》《燕赵晚报》《梧桐树》《散文风》等报刊杂志及多家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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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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