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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铁路第一大案解密(十四)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王仲刚

突然,那个无数次在脑海中播放的画面出现了:

一米八二的身高,风流倜傥的仪表,上身穿着绿色花花公子衫,下穿黑色老板裤,左臂搂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俊俏妹子。

他们悠然自得地向楼梯口走来。显然,他们准备从这里进入歌舞厅。

是他!就是钱振民!还有他的小情人。

钱振民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末日就在眼前。他从楼梯口经过时还瞟了瞟韩庆华和冯杰,但并没有在意他们,而是继续向楼梯走去。

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冯杰的右手突然插进擦身而过钱振民的右臂弯,用力一带,向后一扭。

而钱振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迅速作出反应,一转身死死地抱住了冯杰。

由于两个人都用力过猛,两个身体失去了平衡,抱在一起顺着楼梯扭滚到楼下。

钱振民臂上挽着的那个小情人惊叫着向舞厅跑去。

韩庆华跑上前去,与冯杰一起同钱振民搏斗。

舞厅里迅速跑出来很多人,东北的、当地的,光贼就有数十个。他们听到钱振民那个小情人的呼救,闻声冲出歌舞厅,个个掏出了匕首、三棱刮刀等凶器。

钱振民身高力大,渐渐占了上风。此时,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向冯杰刺去。

韩庆华眼疾手快,一脚踢掉匕首。

冯杰就势一个“猿猴绕背”,在钱振民失去平衡的瞬间,快速抽枪,朝钱振民头部砸去!

顿时,钱振民头部血光四溅。

冯杰抬起右脚踏在钱振民头上。

同时,冯杰“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子弹上膛,对准钱振民:“不许动!”

韩庆华同时也子弹上膛,乌黑的枪口对着渐渐围拢过来的群贼:“我们是公安部追捕组!”

冯杰的枪头也对着已经围上来的贼们:“我这枪可是爱走火!不怕死的往上来!聪明的快离开!”

这是何等的气势!

这一招很有效,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泰山压顶之势。你看,那帮贼还真的被这阵势给镇住了,一个个都木呆呆地向后退去。

前面闪开了一条道,冯杰和韩庆华端着手枪,一个对前一个断后,押着已被戴上手铐的钱振民走出庆云大厦。

9月7日,这是个多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啊!千辛万苦缉捕的江洋大盗赵喜贵、亡命车匪钱振民就在这一天,前后没隔三个小时被双双擒拿。

我一直在等着南方的消息。

听筒里传来了冯杰抑制不住的兴奋:“赵喜贵、钱振民全部抓住了!”

说实话,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激动得握电话听筒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抓住了?全都抓住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此刻,我有多少话要对前线的战友讲,可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吐出了三个字:“好!精彩!”

我要求他们先把两个人犯羁押起来,千万不能出问题,今晚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往回押解。

但是,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要求当天晚上押回,而且向我保证他们俩一定一夜不睡,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批准了他们这个想法,嘱咐他们千万要提高警惕,不能有任何闪失,要注意观察列车上的动静,确保精神抖擞,不给犯罪嫌疑人半点儿逃脱的机会。同时,我还要求他们,上了车以后立即请求乘警协助。

当天晚上,他们押着赵喜贵、钱振民,从株洲火车站上了270次旅客列车。

列车即将发车。

冯杰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情没办。

他把自己所有的衣兜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片纸。老办法,把烟倒出来,拆开烟盒,趴在车体上匆匆写了同样内容的两张便条:

 

赵慧和东北贼并无很深的交往,只是年少无知犯错误,这次积极帮助我们追捕罪犯,请领导对其进行教育,认识错误即可,不要开除。我以“5·10”专案组的名义请求领导帮忙。

致礼

“5·10”郑州专案组冯杰

1989年9月8日

 

冯杰把两张便条一同交给了站台值班员,嘱咐她:“麻烦你,请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株洲铁路分局和你们车站的领导。谢谢了。”

值班员接过纸条说:“你放心,我一定交到。”

在抓获赵喜贵和钱振民的问题上,赵慧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赵慧曾对冯杰哭诉,株洲铁路分局和站上的领导得知她与东北流窜犯有来往,加上她平时的工作表现不太好,已经决定准备给赵慧以开除处分。赵慧说,我给你帮忙,你给我帮忙,请你一定在领导面前帮我美言,求他们不要开除我。

冯杰曾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赵慧帮助冯杰把赵喜贵和钱振民抓住,冯杰就要兑现他的承诺,所以发生了这两封信的插曲。

谁知,这两封便条,竟给冯杰带来了麻烦。

站台值班员送走列车,把信交到了车站领导手里。

株洲车站的一位站领导看了冯杰的便信后,十分恼火,他不问青红皂白,抓起铁路电话就拨通了郑州铁路公安局值班室电话。这位站领导说:“你们专案组的人在株洲不好好办案,却和一个有严重问题的女人关系暧昧,还替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求情。”

而此时,冯杰和韩庆华正在押解赵喜贵、钱振民返回郑州的火车上。

李进永副局长向我通报了株洲车站领导反映冯杰的问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的经过向李副局长如实作了汇报,并对冯杰本人的人品及在株洲的所作所为拍了胸脯。我说,冯杰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工作,为了专案,我敢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冯杰的品质是值得信任的。

李进永副局长也说,我对这小子也是了解的,株洲站反映的问题由你出面答复。

我代表组织向株洲车站领导作了郑重的答复。

列车正行驶在北上的京广线上。

硬座车厢内拥挤不堪,就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冯杰、韩庆华在列车乘警的配合下,把赵、钱二犯看押在列车中部一个废弃的茶炉房中,乘警把两边的车门封死,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赵喜贵、钱振民戴着手铐坐在地板上。

一切安排就绪,冯杰、韩庆华这时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原来,两人从昨天下午一点多钟到现在,已有十六七个小时没有吃饭了。他们从提包里拿出上车前买的面包、饮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坐在地板上的赵喜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沮丧和懊恼。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会栽到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赵喜贵不明白,这个追捕组又是从哪里获得他赵喜贵在株洲的信息呢?他想起那天他在温州发廊做头发,他答应鸿雁晚上去庆云大厦夜总会跳舞的。可做头发的时候,那个赵慧进来了,先和他扯火车票的事,又要了一支烟,也就是在这个时辰吧,这个毛头小子进了发廊,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赵喜贵是常在河边走,很少会湿鞋,也有过那么多次教训,应该说越来越小心了。可是,我怎么就没有多多提防呢?唉!那天脑子里全都是鸿雁!

这真是红颜祸水!

现在看来,赵慧早和追捕组的人挂上钩了。这个臭婊子!老子要是出来非得宰了她!他后悔,没把这小娘们儿给搞到手。真他妈可惜!

赵喜贵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钱振民,钱振民也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赵喜贵感叹,没想到啊!你我两兄弟,号称“东北虎”的虎头,曾经威震东北三省一区,大名响彻大江南北。提起我胖哥,还有大民,谁他妈不哆嗦哆嗦。而如今,竟是虎落平川了。兄弟,你那纵身跳七楼的豪壮气概哪儿去了?

赵喜贵把目光投向窗外,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他想起他的常丽,他想起那天晚上常丽煞费苦心的一番话。

常丽那柔美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们每一个人,无论做人还是做事,无论你是做什么事,都要顺应自然规律,走正道,积德行善,这样才可长久。可是呢,我们有些人,做坏事,大逆不道,最后必定死路一条。”常丽把脸偎在赵喜贵的胸前,“以后你不要光想着给我买这些贵重的东西,我只要你平安、健康,我只要你爱我,别的什么都不要。”

赵喜贵:“不,我就是要把你打扮成这个世界上最美、最高贵的公主。”

常丽:“你就是不听话,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如果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赵喜贵把常丽抱得更紧了:“我还有一个愿望,我要给年轻漂亮的公主买一个钻戒,就戴在这漂亮的小手上,让它见证我们的爱情,像钻石一样永久。”

常丽用嘴封住赵喜贵的嘴:“不,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本来,他这次准备最后一次南下,赚点儿钱给他的常丽买一个钻戒,而且是五克拉的。以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可是,没有想到……

车窗玻璃的反光中,他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小个子刑警。从外貌看,他倒也虎气生生,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透出的是一股勃勃英气,微眯的双眼,闪烁着凛凛的威严。但是,他那么一点点,哪是自己的对手!我赵喜贵在江湖闯荡二十多年,今天竟翻船到小河沟里。

冯杰和韩庆华各自点了一支烟,抽得很香。

赵喜贵的喉头动了一下,他向冯杰伸出了双手:“兄弟,能不能给根烟抽?”

冯杰笑了笑:“是不是闻着很香?”

赵喜贵也笑了笑:“是啊!早就挺不住了。”

冯杰递给他和钱振民每人一支烟,又用防风王打火机为两人点上。

赵喜贵猛吸了几口,问冯杰:“兄弟,有二十五六了吧?”

冯杰瞟了赵喜贵一眼:“好眼力,今年二十六。”

钱振民吸着烟也搭上话来:“你的身手不错。”

冯杰冲他淡淡地一笑。

钱振民愤愤然:“株洲这帮家伙真他妈水!要是在我们东北,早就上了。还会让你们带走?”

赵喜贵没接钱振民的话,而是问冯杰:“在发廊,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赵喜贵的?”

冯杰笑笑道:“第六感觉。”

赵喜贵显然不信,但他还是笑了。

这时,列车乘警拍了拍车门的玻璃,冯杰走过去打开车门。

乘警低声告诉他:“有情况。”

冯杰一个激灵:怎么,难道有人追上车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但随即镇静下来,侧眼看了一下赵喜贵,一转身走进了另一节车厢。

冯杰问乘警:“怎么回事?”

乘警显然有些紧张,他说:“刚才有两个女孩子找到我,提出要看看人犯,说是给他们送点儿吃的来。我注意到和这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不地道的男人,估计他们是一伙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

冯杰出奇地平静:“你跟这两个女孩子说,要见人,到郑州,吃的可以交给你,由你送过来。”

乘警转身欲走:“好的。”被冯杰又叫住:“你们一定要非常小心,把情况告诉列车长,控制好车厢,特别是那十多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确保车上不出事,一定要保证人犯安全到达郑州。”

乘警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冯杰把韩庆华叫到门边,通报了情况,又商量了对策,然后重又回到茶炉车厢中。

没有想到,等他们重回茶炉车厢时,赵喜贵和钱振民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窗外一片漆黑,旅客们都已昏昏入睡,一切都很安静,只有列车车轮撞击钢轨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

冯杰、韩庆华也觉得很疲惫、很劳累,眼皮直打架。此刻,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躺在那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可不行!必须振作精神,绝不能打瞌睡。说不定赵喜贵、钱振民这两个老奸巨猾的惯犯正在装瞌睡,寻找逃跑的机会。要知道,这可是两只在铁路上名声显赫的大老虎啊!而且是虎头。他们太熟悉列车上的各种情况了,他们有着在列车上作案和脱逃的足够经验。况且,列车上还有十来个可疑男人在窥视这里,稍有大意,都有可能被他们里应外合,脱逃成功。

冯杰使劲挤了挤快要合上的双眼,一拍韩庆华的肩膀:“来!韩哥,咱们来猜几个媒。”

韩庆华也振作起来:“好啊!赌什么?”

冯杰:“谁输了,谁明天中午在郑州请专案组的弟兄们吃饭。”

韩庆华:“来什么?”

冯杰用手指头在韩庆华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就来这个。”

两人猜起媒来,就像在酒席宴上一样很是热闹:“哥俩好啊!六六顺啊!五魁首啊!巧七媒啊!”

谁输了,就被对方在脑门子上弹一下。

这办法很有效,他们很快就不瞌睡了。

打着鼾声的赵喜贵和钱振民真的没有进入梦乡,他们在判断他们那帮弟兄应该上车了,不时地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看有没有脱逃的机会。

但是,冯杰他们两人的猜拳声一直那么热烈,列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没有任何动静。

赵喜贵的心越来越失落。

一开始,他很自信这一次也可以像往常一样能够脱逃,但是,这俩小子一个盹儿都不打。自从昨天一戴上手铐,他就在研究怎么给弄开。这一二十年,他很多次把手铐弄开,顺利地逃之夭夭。其实那很简单,一根铁丝,一根火柴,更不用说随便有一把钥匙。

他记得有一次,他手脚分别被手铐铐着,让他站在那里抱着一个自行车棚的钢柱,上面焊的是死角,那位民警老哥认为他根本不可能逃跑。而当那位老哥一离开,他就蹲了下来,不远处有一个竹帘。真是天助我也!他用脚慢慢地把那帘子一点儿一点儿蹭过来,然后折下一段,轻而易举地就把手铐和脚镣捅开了。

而今天,这俩小子使用的手铐,他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没有戴过。看来这手铐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脱逃而特制的。真是活见鬼!没研究过。看来,今天想逃跑,怕是没戏了。

列车马上就要进郑州站了。

赵喜贵沮丧地看着他熟悉的格林兰大厦,十九个小时的特殊行程即将结束。而那两个年轻的侦查员片刻未眠,他们还在猜拳。

列车,正点停靠在郑州火车站的一站台。

一辆警用囚车和数名武装民警早已恭候在站台上。

我快步走进车厢,在乘警的引导下来到关押赵喜贵、钱振民的地方。

我看着两位战友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被弹得青肿的额头(当然我不知道他们的额头是怎么青的),看着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分心疼。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开双臂把这两个好兄弟紧紧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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