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擒“鬼船”
滕达是个八零后,三十多岁,刚当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皆行动队队长。他本来是叫滕达,行动队的兄弟们都戏谑地说,“你说他要不当官,都对不他那名字,命中注定飞黄腾达。”兄弟们私下都戏称他“滕大”,即“滕大队长”的简称。滕达拦不住别人的嘴巴,总忙于应付,“副的,副的啊。”
滕达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思着破案子,毕竟,市局年底的考核指标,要他来撑着呢。“谁叫他是行动队长呢。”滕达站在京杭大运河的一座大桥上,举着手机跟警校好同学刘飞说:“我现在这个头啊,是又疼又大。”
京杭大运河像一条绵延不息的传送带,千年不息地从南到北传送人类的故事。每条船都像一颗小细胞,在这条血液的河流中,输送着物资、人力、希望、肮脏。它们像一个又一个潘多拉宝盒,被船篷紧密覆盖的船舱内,秘密上演着一出出精彩绝伦的喜剧,或者悲剧。没有一个观众知晓,每一条船上,今天正在上演怎样的戏剧,戏剧中的演员将迎来怎样的命运安排。
老鬼买了一条铁皮船,他将靠这条船改变自己的命运,或者毁灭自己的一生。他是个精明细心的人,机灵的头脑和紧张的恐惧,特别令他兴奋。这是一条普通的货船,原先的主人经营不善,在这条船上刚走完一段失败的人生。老鬼就接手这条破船,他燃起了浓浓烈焰般求生的欲望,他要大干一番,改变自己倒霉透顶的人生。这就像街边的衣服店,倒闭了又开张,开张了又倒闭,反复轮回,自古不息,总有人绝望而去,又总有人希望而来。
老鬼购买来大量铁皮,秘密改装,一切都按他的计划实施,步步为营。这都是前奏,真正的高潮远未上演。他用铁皮将整个船顶蒙住,唯独留下一个出口。铁皮顶棚下面,杂物都被清空,一架旋梯从出口缓缓落下,像天梯一样接通里外两个世界。船里的世界,将是一个昏暗又烟雾弥漫的神秘世界,进入这个世界的人,都将感受到命运被欲望随意玩弄的冲动兴奋。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进来享受的。只有被他考验过的,与他有着同样欲望的人才能走下这道旋梯,步入一个恶鬼咆哮的地狱。
2018年3月中旬,滕达被这条“鬼船”纠缠着。三月的冷风在京杭大运河的夜空上穿行,吹过了千年的时空,吹过了千年的往事。到底有多少人在这条运河上发家致富,又到底有多少人在这条运河上丢失了生命。一条一条黝黑的货船,发出低沉的呻吟,在远古的运河上,如鬼魅一般滑过。
滕达的耳目众多,在“办案”这条线上的人,拥有众多耳目,就如同千手观音,世间苦乐,尽收眼底。可如果没有耳目,就如同潜入海底的人类,四周黑暗与恐惧横行,你却一无所知。滕达与这些耳目的关系,也微妙复杂。有时它们像一群美丽的观赏鱼,恬静优雅,跳出水面向你展示一技之长,令人耳目一新。有时它们饥饿的食人鱼,满面獠牙,一群群涌来,渴望撕下一块肉来,满足它们的贪婪。有时它们像一只只猎鹰,臣服于猎手的指挥。有时它们像一群秃鹫,在头顶盘旋,渴望吞食腐败的躯体。滕达像一个年轻的猎人,他必须驯服猎鹰,为我所用。他还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将被这群秃鹫分尸,片骨不留。滕达有时也开玩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其实说的就是刑侦人啊。为了破案,你必须混入三教九流,可是稍不自控,就会被这群妖魔拉拢,永远地留在地狱,从人变鬼。”是啊,他的多少警察兄弟,不都是这样沉沦的吗?
滕达蹲着大桥上。这座“云阳大桥”建于上个世纪,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滕达也三十多岁了,想来该跟这桥一般年龄。三十多岁的滕达刚开始接管丹阳这片土地的治安工作,他是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皆行动队队长。长江后浪推前浪,在这座小县城里,上演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话语权交替轮回,现在终于该轮到八十年代的人,走上领导岗位了。他们将决定这座县城的命运,他们将改变这座县城的未来。但这座三十年的大桥的命运却迥然不同。近年运河两岸被拓宽十余米,平整绿化,装上五彩的路灯,成为供市民傍晚散步的风光带。因为“云阳大桥”桥身短小,灰色水泥浇筑的桥墩突兀地矗立在运河中间,等待拆除重建。
桥下时有货船通过,滕达和办案的兄弟们猫在护栏后,静静地等待、观察。在夜色的笼罩下,到底哪一条货船才是那条鬼船呢?
滕达刚接到线人报信时,暗自欣喜。据说有一个外号叫老鬼的人,指挥着一条货船,不定时地在深夜里航行于京杭大运河上,走走停停,船每次靠岸,都会上来几个人,或者下去几个人。能上这条船的人,都是身价不菲的大老板。他们在密封的货船舱内聚集赌博,一晚上就新增几个百万富翁,或者损失几个百万房产。在这里,贫富不在于劳动,只在于运气。在鬼船密封的舱体,内部群魔乱舞、兴奋呐喊,可舱外无法听见和看见。这条鬼船的开船时间、靠岸地点,都归老鬼一人决定,他当天通知,大家口口相传,上下船都是熟人引路,不属圈内人根本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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