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公安出版社 主办  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法治文艺专业委员会 协办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人物纪实

“不翼而飞”的保险柜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丁思斯

冬晨案发

快到年底了。清晨时分,车水马龙的街道终于到了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昏黄的路灯静默不语,路上的车辆稀稀疏疏,各色霓虹招牌在慢吞吞变亮的天光里缓缓隐去炫目的光辉。环卫工人开始挥着大扫帚扫起了马路,清扫车和洒水车晃晃悠悠,合着城市一贯的慢节奏。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公安局城中派出所在通州城区的中心地带,忙碌了一晚上,它似乎也喘了口气,打起了盹儿。

早晨6点51分,突然值班室电话铃声大震,值班民警小臧从床上翻了个身,拎起了话筒。听到报警内容后,他脸立刻绷紧了,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匆匆问了对方两句,就跳下床去,一边穿外套一边喊:“快起来,出警!”

这天是2015年2月3日,距离除夕夜,还有半个月。

报警的君雅浴室,距离城中派出所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保险柜被人盗走,里面有40多万元的现金和10多万元的金器,其中现金是准备近两天发给工人的工资款。涉案金额巨大,小臧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潮润。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目光放到前面的路上。500米的距离,仿佛被拉长了好几倍。

处警车辆刚在浴室门口停下,浴室里面的人就立刻围了上来,闪烁的红蓝警车灯映着他们急切而无助的脸。小臧下车后打开了肩上的执法记录仪,把其他的民警和保安简单分了两组,一组把现场先保护起来,另一组开车到附近走访。他喝止了围在身边的吵闹声,从浴室老板开始,挨个儿了解情况。已经通知技术员,这样重大的案件一般是由局里刑警大队主办的。小臧打开了自己的黑皮本子,一边记录下他们话里的关键词语,一边看了看手表,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现场,再把有用的信息提供给马上到的办案人员。他理清了工作思路,心底反倒镇定了。

很快,南通市通州区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员和侦查员都到了。坐镇指挥的是刑警大队大队长老朱。提起刑警队长,影视剧给人的印象都是凌厉的、威严的,但老朱却是个连脏话都不太说的人。40岁左右的他,脸是圆圆的,微微有些发福,平时和人讲话都带着淡淡的笑,极易亲近,唯有在分析案情和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会一反常态地严肃,说话声音依旧不大,却满是自信和不容置疑。

君雅浴室一共有四层楼,正对着马路的正门没有任何异常,在它的南侧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仅能容一辆车通过,而巷子进去之后里面是封死的,浴室后门便在小巷子的旁边,是作为消防通道使用的。楼梯二楼的门是从外锁好的,而三楼的门则从里面上锁,外面无法打开。后门很少有人出入,锁也极为简陋,是那种市面上到处可见的金属锁,用得也有些年头儿了。案发现场,二楼的门锁被撬开,打开了通往三楼收银台的通道。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常年放着一个保险柜,没有固定,就只是柜门简单上锁。保险柜很大,一个人是扛不动的,所以老板平时把贵重物品就锁在里面,每每临近年关,保险柜里定有大量的现金,浴室的工人们也个个心知肚明。多年以来,也没出什么纰漏,唯独这次失了算。收银台的锁同样也被撬开,而保险柜却被人整个搬走了。

老朱按照犯罪嫌疑人的路线从逼仄的楼梯先进入二楼,沿着二楼室内白底镶黑边的仿大理石楼梯缓步走到案发中心位置所在的三楼。浴室内的装潢以金色为主,各种点缀让人眼花缭乱。被盗保险柜所在的收银台台面上东西很整齐,没有任何翻动过的痕迹,屋内其他的陈设也都一一在原位。强光手电筒扫过,案发中心现场的瓷砖地上是整齐的袜印,直奔保险柜而去,返回的袜印消失在三楼消防通道的门口,门锁被从里撬开,这应该是犯罪嫌疑人出去的路线。现场透露出的信息在老朱眼中简直一目了然——对浴室情况太过熟悉,这应该是一起有浴室内部人员参与的案件,并且作案人员不止一人。那“内鬼”会是谁呢?老朱扫视了一下挤在现场外围窃窃私语的浴室员工,眉毛微微皱了皱。

疑云重重

案发当天中午,案情分析会在城中派出所的小会议室举行。天气阴晦,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衬得外面灰蒙蒙的天更加惨淡,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刑警大队技术员先开口:“现场提取到两种不同的足迹,作案人员至少为两人,通过袜印可以大致分析作案人员的年龄均在30岁左右,中等身材。但是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DNA、指纹,犯罪嫌疑人是做好了反侦查措施的,是有备而来的。”侦查员代表说:“浴室的所有员工已经做了初步排查,在职员工目前没有人存在嫌疑,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等下一步再去核查。”与会人员沉默了半分钟,图侦队长琛哥清了清嗓子:“君雅浴室没有安装监控,从嫌疑人延伸开去的图侦工作是没戏了,但是在君雅浴室南侧的巷子里找到一个隔壁批发超市的监控探头,可以照到君雅浴室后门,但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这个探头忽然对着墙拍了,大胆猜测,这应该是犯罪嫌疑人故意把它弄偏的。由此可以推测出作案的时间应该就在凌晨两点左右。”参会人员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地交流起来。老朱揉着太阳穴,思忖了一会儿:“两个人带着保险柜,为了不被人发现,很有可能驾驶的是小汽车。调足图侦人员,围绕这个时间点,调齐案发现场周边车辆和人员监控,一个不落。”

通过路口的监控,发现批发超市的监控探头被偏转的时间点,果然有一辆车缓缓驶进了君雅浴室南侧的巷子里。但是不到一分钟,这辆车又从巷子里迅速开了出来,向南开走了。在现场停留的时间太短,看起来并不具备作案的条件。但是在那个时间段,除了这辆车,路口监控显示没有再出现其他车辆。既然巷子进去之后是封死的,那这条巷子就是进出君雅浴室后门必经的通道。是案情分析出了差错,还是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在那个时间点作案的?侦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侦查员迅速向老朱汇报了情况,老朱斩钉截铁地说:“继续追踪这辆车。”

这辆车往南行驶后,从通州实验幼儿园向东转弯,到了大润发之后继续往北,接着从农业银行往西,又从一个饭店门口继续往北,最后在金沙小学北边的弄堂里停了一个多小时。而金沙小学就在君雅浴室的正对面!这就意味着,这辆车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作案现场附近!通过路口的高清探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一辆牌照为苏F56C58的现代轿车。正在看这段监控视频的琛哥的心里抑制不住激动,慢慢拧开杯盖,连啜了两口热茶,但眼睛仍一动不动地盯着不断快进的画面。这时候,另一组侦查人员也反馈了调查情况,浴室老板的丈母娘在凌晨两点多听到外面有响动,就起床查看,看到一辆黑色汽车从巷子里出去,车身上有泥,很脏。两种情况结合在一起,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就暂时离开了现场,之后又回到现场附近查看情况,伺机行动。

案件的突破口聚集到了这辆黑色现代轿车上,车内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前去作案现场的时候,戴着黑色口罩蒙面,而作完案离开时,则用遮阳板挡住了脸。副驾驶座是空的,但副驾驶座上的遮阳板也是放下的,这意味着在副驾驶座的正后方可能还坐着一个人。从监控中可以看到后排座椅中间有个不明物体,用类似衣服的东西蒙着,这很有可能就是被盗的保险柜。但令人遗憾的是,经核查,“苏F56C58”的牌照是套牌。这辆车的原始牌照是什么?这个套牌使用了多久,又是何时更换的?这辆车来自何处?又去向何方?车里坐着几个人?他们又与君雅浴室有何种牵连?一个小突破又带来了一系列等待回答的问题。

抽丝剥茧

老朱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大口,浓烈的烟雾从口中鼻中慢慢升腾开去,又姿态袅娜地散尽在空气里。他一连闷了好几口烟。

对车辆的图侦追踪还在继续,通州城区的大道小路太多,犯罪嫌疑人随时都有可能更换牌照,而犯罪嫌疑人驾驶的这款现代轿车又很常见。虽然在图侦工作上调集了许多人手,但大海捞针,工作仍然艰巨。大年三十近在眼前,老朱忍不住伸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仿佛那里挑着千斤重担。他让自己打起精神,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各个环节。忽然,他猛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拿着外套就站起身来。他喊了两个年轻的侦查员,匆匆走进了外面冷飕飕的寒风里。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拿着嫌疑车辆的照片递给君雅浴室老板,问他有没有员工开这样的车。老板先是摇了摇头,但思索片刻,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并给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员工徐峰有一辆黑色现代轿车,只不过他早就不在这里干了。他在君雅浴室就干了个把月,给人的印象不是很深刻,老板一下子都没想起来。老朱释怀地点点头,却又埋怨了自己。案发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显然是熟悉情况的人作的案,在职的员工没有嫌疑,怎么就没好好排查一下曾经在这里干过的员工呢?他迅速回过神,吩咐两个侦查员几句,于是,针对徐峰展开的案件侦查开始了。

通过相关侦查手段,证实徐峰2月3日确实在通州,这已明确无疑,而通过对其关系人的分析,一个与其来往密切且轨迹符合的人也渐渐浮出水面,那人名叫侯庆。侯庆与徐峰2月3日均在通州,且他们案发前的经常活动地是苏州,两人是安徽涡阳县的老乡。侯庆有盗窃的前科,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案发现场会有一系列完整的反侦查工作。

嫌疑人员明确的时候是案发当天晚上7点多钟,早已黑透的天空下,通州主城区昏黄的路灯在夜色里泛着幽冷凄清的光晕,一辆辆行色匆匆的汽车呼啸而过,大灯洞穿着寒冷的黑夜。城中派出所的大会议室里,匆匆扒拉了几口盒饭的侦查员们正密切关注着自己分到的任务。

犯罪嫌疑人的确定给侦查线路划出了一个重点区域——高速公路。案发当天上午8点左右,在高速公路先锋段的一个测速点拍到了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车牌照为苏E7GB92。车内的陈设、前挡风玻璃上检验标志的排布以及驾驶员的穿着均可与套牌嫌疑车辆进行同一认定,而这个牌照登记的车主是徐峰的亲弟弟徐华。案件的脉络越来越清晰,侦查人员紧追着车辆及人员的走向。

这辆车从常州下了高速,个把小时后重新上高速,经过昆山,到了南京。嫌疑车辆的轨迹正在不断更新,看走向应该是奔着安徽去了。但是从南京进入安徽有两条路,一条往北,一条往南。犯罪嫌疑人会从哪条路走,看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老朱心里已经有了谱儿,人员和车辆做好出差准备,只等明确犯罪嫌疑人所选路线,便即刻奔赴安徽进行抓捕。

2月4日上半夜,犯罪嫌疑人由南京往北的方向进入安徽,这正是前往涡阳的方向。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通州区公安局的两辆车,载着由老朱率领的十名刑侦精英,在渐露晨曦的昏暗中,朝安徽涡阳奔去。

第一次抓捕

刑侦队员到达安徽涡阳新兴镇后,第一时间与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他们当即表示不遗余力协助通州公安破获该案件。刑侦人员首先调取了安徽方面的监控视频,但是仅仅在利辛的某路口捕捉到一个嫌疑车辆的画面,能清楚地看到车内前排的乘坐人员正是徐峰和侯庆两人。由于监控数量和质量的限制,监控画面未能提供其他有效信息。图侦工作无法在安徽开展,但至少明确了一点,嫌疑人的确都回到了安徽,或者是回过安徽。他们是否会回家,是否会与家人进行联系?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另一组侦查工作便围绕这两个人的家庭展开。

徐峰和侯庆的老家都在新兴镇的乡下,这是个偏远的村落,村里有些人家已经盖起了小洋楼,但他们两家都还是几间旧瓦房。灰蒙蒙的天空下,落光了叶子的树干光秃秃地兀自伫立着,衬得这几间瓦房更加沧桑。村落平时没什么外人进来,是极安静的,偶尔有车子开进了村子,总能引来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为避免打草惊蛇,刑侦队员没有立刻与犯罪嫌疑人及其密切关系人进行正面接触,而是在犯罪嫌疑人徐峰和侯庆家的周边进行实时监控。徐峰和侯庆都是离过婚的人,他们都跟前妻各生了两个女儿,孩子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类似的遭遇,相似的生活状况,可能倒让他们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情。徐峰和侯庆倒也警觉,一直都没有回过家。徐峰是半点儿音讯都没有,老父母带着两个孙女守在家里,冷锅冷灶,一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侯庆那里时不时传来一些零碎的消息。侯庆有个姐夫,平时与他关系极为要好,消息便多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据说侯庆现在重新找了个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带回家过年。又说他好像今年赚钱蛮多,准备在老家的镇上买房子了。但侯庆本人在哪里,他的家人却偏偏讳莫如深。刑侦人员准备从侯庆的姐夫入手,他有一辆奇瑞QQ轿车,平时出去的时候,都是用这辆车代步。有一组刑侦队员便是专门负责跟踪侯庆姐夫这辆车。在破案的故事里,所谓跟踪,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但对于负责这项工作的警察们来说,却没有那么容易。在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时候,刑侦队员们挤在狭小的车厢里,怕暴露,便不能发动车子打暖风,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交织着散开去。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的时间久了,常常腰酸腿麻,伴随着身体不舒服的还有心理的巨大疲倦。没日没夜地跟踪这辆QQ轿车,却没有任何突破,他们只能通过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来提起精神。

到了安徽,就在犯罪嫌疑人的家门口,徐峰的下落不明,但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侯庆就在当地,好像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曙光了。可差了这一点,仿佛还是茫茫黑夜,什么都看不清楚。老朱跟着刑侦队员一连跟踪蹲点好几天,眼看着除夕夜越来越近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他的话越来越少,抽的烟却越来越多。

直到腊月二十七这天,徐峰和侯庆依然没有迹象显示回到过自己家中,而对侯庆姐夫的跟踪也没有任何进展。刑侦队员们没有一个人有半个字的嘀咕,可想家的感情却在眼角眉梢里藏也藏不住。这天吃晚饭的时候,老朱闷头匆匆扒拉了几口饭,然后抬头,不急不缓地说:“今天再弄一夜,还搞不到‘猴子’,明天一早我们就撤回去。”大家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感觉真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这样空手而归,总有些见不得江东父老的惭愧;另一方面,人毕竟是情感动物,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刑侦队员,一想到家里翘首盼望的妻儿,心里也是止不住地想念。就这样一阵惭愧掺着一阵苦涩的想念,刑侦队员们又在分好的几个点位坚守了一夜。徐峰和侯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腊月二十八这天,来时的两辆车载着刑侦队员从安徽奔回江苏通州。路上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有人托着腮看着窗外黄蒙蒙的光景,也有人头一歪便睡着了,无暇顾及脸上凌乱的胡茬儿和深深的黑眼圈。老朱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强迫症一样看着上面收集来的信息,肩膀的酸痛又加深了几分。他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又用大拇指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镇定。案子必须得破,担子他必须得扛,毕竟不是所有案件都是水到渠成的,绕些弯路也不奇怪,等一过完年,非把那两个“猴子”抓回来不可。他给自己鼓鼓气,也终究扛不住袭来的强烈疲惫感,在这短暂的放松状态下沉睡过去。

第二次抓捕

这个年,老朱有点儿食不知味。年刚过完,正月初八,他再次亲自带队,奔赴安徽。据可靠消息,徐峰本人作案后的确回过安徽涡阳老家,但是随后就离开了,去向不明。侯庆却一直在安徽本地活动,而他的女朋友马上要来安徽找他。老朱憋着一口气在胸腔里,只等着一吐为快的那一天。

再次回到了安徽涡阳,小镇里的年味儿还没散,到处都是张贴的红色对联和飘着金色长穗的灯笼,依然冰冷安静的空气里,偶尔飘来一阵“噼里啪啦”鞭炮炸响的声音。这次行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侯庆。既然他在这附近活动,又有女朋友这样的牵挂,从他入手,应该比较可行。

这时,他们得到一个消息:侯庆的姐夫从过完年后就一直在忙着替侯庆到处物色房子。于是刑侦队员便分组从各个渠道去收集相关信息,以摸出侯庆本人的行踪。侯庆的姐夫对侯庆的所作所为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的行动颇为缜密,所留的信息有限,刑侦队员一下子找不到突破口。时间又一天天过去了,原本让大家觉得有用的线索好像也一下子黯淡了。失落的情绪从年前没有成功的行动开始蔓延开来。

老朱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挫败感,他除了正常地布置工作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既然大家都在努力,方向是明确的,就不可能没结果,只是在等一个契机,按他的经验,应该快了。果然,没过多久,有人看到侯庆在夜间进出过涡阳县的一个拆迁安置小区。老朱立刻安排刑侦队员前去摸排,最终锁定了一栋六层小高楼。这个安置小区入住率不高,这栋楼装修好且住人的也就屈指可数的几家。刑侦队员们通过大量的外围工作,将视线锁定在502室。这套房子白天几乎没有人出入,只有晚上才会偶尔有可疑的灯光。而经过核实,侯庆的姐夫也确实物色过这套房子,但最终是否定下来,并不明确。

正月十四这天傍晚,他们得到消息,侯庆刚刚进入了该安置小区的楼内。老朱当即下令立刻出发,抓捕侯庆。

侯庆所住的这栋楼一共有六层,包括三个单元,重点关注的502室是最东边的单元。这栋楼每个单元的入口都有很结实的铁门锁着,只有楼里的住户用钥匙才能打开。刑侦队员到达现场的时候是晚上8点钟,队员们两个一组轮流隐藏在西单元凸出的墙体后门窥探着东单元,等待随时可能下楼离开的侯庆。虽然明确侯庆确实在这栋楼内,但是,502室也只是刑侦队员通过各种侦查手段进行的推测而已,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在楼内进行抓捕,那么一旦失败,之前的所有努力可能都会前功尽弃。因此,刑侦队员们选用了最笨最累却是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楼下蹲守。正月十四的天气冷得彻骨,一阵阵肆虐的寒风从小区的楼之间有力地刮过来,打在人脸上辣辣地疼。蹲点的刑侦队员冷得直哆嗦,只能小幅度地跺着脚,一口接一口地往自己合拢的双手里哈热气,再搓着手捂在脸上和耳朵上取暖。在车里休息的人不能发动车子,虽然门窗关着,但坐着不动也同样冷得不行。但所有人的心都是沸腾的,案发后这么久,他们和犯罪嫌疑人侯庆的距离从没有这么近!时间就在刑侦队员的冷和累之间一秒秒地艰难溜走,到了凌晨,侯庆没有下过楼,甚至连502室的灯都没有亮过。老朱下了车,又点燃了一支烟,今天晚上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抽了多少支烟了,但的确也只有烟能让他现在的思路保持绝对清晰。他打了个电话,意思是再次明确一下侯庆的位置。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挂了电话,把右手手指夹着的半根烟丢到了地上,烟头触地的时候,溅起了一两朵微小的火星,他用右脚前掌慢慢碾着烟头。忽然,他猛地抬头,对所有人吼了一声:“上楼抓人!”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锁匠拎着工具,开始撬动单元楼的门锁,但是很显然,这锁从外面很难撬。他捣鼓了很久,都没有成功。老朱微微蹙了眉,在楼附近转了一圈之后,把锁匠喊到了楼背面的楼梯间,让两个队员把锁匠托到了楼梯间的窗户上。锁匠便从那里翻了进去,从里面撬。凌晨1点多钟,铁门终于打开了。两名刑侦队员留在楼下警戒,剩下的人由老朱带队,悄悄上楼,朝502室靠近。

他们先敲了敲门,没有动静,老朱便抬腿朝门用力一踹,“砰”的一声,木门应声打开。刑侦队员冲进屋子,用手电筒照着对各个房间进行缜密搜查,最后结果让人哭笑不得,侯庆正穿着睡衣在最里面的卧室床上呼呼大睡。

“我们是通州公安的民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抓你吗?”老朱问他,声音浑厚,不急不忙。

侯庆没有多说什么,耷拉着脑袋,伸出手配合着上铐。

在当地公安机关连夜审问,侯庆对盗窃君雅浴室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尾声

通过侯庆的供述,公安机关基本明确了徐峰的藏身之处——他随女朋友一起回云南老家过年了。随后老朱便又带人去云南对其实施抓捕。抓捕的过程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好在周密计划后,一次便成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徐峰和侯庆的心里对自己的父母和女儿都怀着深深的愧疚,刑侦队员也正是用此攻心,让他们坦白交代了罪行。经过再三讯问,他们交代将所盗的钱和金器藏在了自己老家的土灶下面。追赃经历了一番曲折后,最终取得了圆满的结果。

看着君雅浴室盗窃案的两名主犯都被绳之以法,老朱的烟瘾也终于小了些。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肩膀好像也不再疼了,轻松了很多。虽然以后,肩膀总归还有要负重的时候,但有什么好怕的呢?

 

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关于本站 - 广告服务 - 免责申明 - 招聘信息 - 联系我们

版权所有: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  京ICP备13023173--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