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信仰(十五)
推行殡葬改革
“薛家村里岩石多,山陡地少田很小;石头缝里种苞谷,茶园长在山梁上;若不抓紧想办法,要想翻身梦一场。”这段顺口溜,是王新法在前述召集的那次座谈会后,座谈村民张昌厚临别之际送给王新法的“见面礼”。
薛家村山好水好人好,没错!但要辩证地看待,冷静地思考,精准地下药。对此,王新法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这份特殊的“见面礼”,王新法不但不反感,反而更有底气了。
整个武陵山片区,包括邻近的世界自然遗产张家界,均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质。所谓的“喀斯特”地质,我们不能单纯的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理解,而应更多的从政治经济学的范畴来解读,说白了,就是土地贫脊、经济贫乏的鬼地方;在这样的鬼地方,根本无法找到几块像样的可耕之地。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们,自古以来,就一直在同“温饱问题”做斗争。可风水轮流转。过去的贫乏之地如今大多一跃成为山川秀美之处,为有志之士解决“温饱问题”反而提供了多种可能。
眼下,就薛家村而言,从过去到当前,受传统习俗影响,村里不论谁家的老人去世,都在相互攀比着将自己的尊辈葬在上好的田地里;再者,就是哪怕是穷得揭不开锅,也要把过世的亲人葬得体面风光;哪怕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能落下个对先祖不尊的口风。村里虽然经历了数十几代人的不断开垦,可耕之地也就970亩,且有一半的耕地都是悬在25度至45度的山岗上。剩下的一半,在薛家人眼里,自然被视为黄金宝地。而一个更加严峻的现实摆在王新法眼前:如今的薛家村,光清代年间的坟墓就有一百余座,另有数百座世代沿袭下来的坟墓。这对不足上千人口的薛家村来说,可谓坟墓遍地,鬼魂“霸道”。举个例子,有一户叫金兴桥的人家,这户人家的住房,就是这样常年被14座坟墓完全包围,且距房舍最近的一座坟墓只有三四米;还有一位彭姓人家,处境也不比这户金姓人家好到哪,在他家的屋后,至少有11座坟墓,也可谓墓碑林立。看来,这死者与生者,真是亲密无间、不离不弃的一家亲哪!人类的发展无限,但赖以生存的土地却十分有限。这并非是人类贪婪,而是要捍卫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权的需要。若再不改变这种现状,可耕之地将会越来越窄,产业发展也将展不开拳脚,这好山好水也枉为自然,想要脱贫致富将比上青天还难。
是战士就要打头阵,是党员就要当先锋。既然我王新法选择了薛家,薛家也选择了我王新法,就要当好这个战士,就要当好这个先锋。所以“山河圆”项目暂告一段后,王新法在薛家打响的第二枪就是——推行殡葬改革。
请安息! 申大红
要想一朝改变,谈何容易。
其实,早在规划“山河圆”项目之初,王新法心里就已形成了推动薛家村殡葬改革的理念,只是囿于时间精力,一时难以全面实施。为了体现这一理念,在2014年3月31日“请烈士回家”前夕,最先理解王新法殡葬改革理念的堪舆人漆开毅,为了支持王新法的工作,也为了给未来的“通天大道”让路,就主动提出了要将原本安葬在路边的两位先人与烈士一道请上六塔山,迁葬在“万古流芳园”里。当时真把王新法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心情无以言表。
但没过几天,一个名叫申大红的单身村民过世后的情景,却使王新法的心一下寒透脊背。
2014年4月8日,50岁的单身村民申大红因病无钱医治,选择了自缢身亡。王新法得知消息后,为没能照顾到这位单身兄弟正自责不已。但接下来的情景,更令他悲愤交加。因申大红生前太穷,平素里与村民们几乎没有礼尚往来,所以申大红的老母亲在他去世后,虽然悲伤不已,但对此却心知肚明,生怕骚扰了周围的乡邻。无奈之下,这位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只好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来到“指挥部”,找到了名誉村长王新法,恳请这位远近闻名的薛家贵人送申大红最后一程。
王新法一见这种状况,当时就找来了彪书记和村主任贺顺勇等人,商议起申大红的后事问题。当时彪书记和贺顺勇考虑到村里的现状和群众工作难处,就如实向王新法倒出了一滩苦水。王新法听完薛家村里的这两位当家人倒完这滩苦水后,当场就劈头盖脸就吼了起来:“眼下根本就不是贫穷与否的问题,这地方如果是这样,就算背我也要把他背上山去!但背上山安葬后,我会扭头就离开这里,因为我的家人不会让我留在这样一个只认钱而没得一点乡情的地方。”
彪书记和村主任贺顺勇,从没见过这名誉村长发过这样大的火气,挨完了这顿骂,除了脸红心跳外,哪还敢怠慢或解释什么。村主任贺顺勇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村广播室,一打开广播就扯开嗓子喊上了:“今天,申大红兄弟离开了我们,村支部决定,全村共产党员立即赶到申大红家义务帮忙,彪书记将在现场点到。”结果半小时内,全村37名党员有的骑着摩托,有的开着“麻木车”,有的快步疾走而来,彪书记一点名,党员一个不少。同时,在家的村民们听到广播后,也都放下了先前的那点“鸡毛蒜皮”,大多纷纷赶去帮忙了。
见村支两委和乡亲们触动很大,王新法自然也就破涕为笑了,但他却一刻也没让自己清闲。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很快又向彪书记提出了要为申大红开一个追悼会的想法,听了王新法的提议,彪书记当即满口答应。
第二天下午5时许,申大红家白幡飘舞,锣鼓声声。整夜未眠的王新法,看到一直陪守在申大红遗体旁的申家老母亲,不觉潸然泪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元赠与这个白发人送黑发的老母亲。当即,他还表示,送申大红上山的灵车运费等项开支,将由军人团队来承担。待传统的法事一落定,王新法便亲自主持了申大红的追悼会,并饱含深情地为这个素昧平生老弟作出如下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悼念我们的村民申大红兄弟。
申大红生于1964年2月5日,于2014年4月8日去世,人生道路上他经历了五十载坎坷春秋。他的一生是短暂的一生,也是充满遗憾的一生。
去年它的父亲去世,留下一个80多岁的老母亲与他相依度日。他平时勤勤恳恳的劳作,踏踏实实的做人,对老母亲嘘寒问暖,孝敬有加,可是因病,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去年,他弟弟带他去县医院看病,听说住院治疗要花很多钱,想到弟弟的负担也很重,他坚决的拒绝了。
前几天他觉得胸部、腹部疼痛加剧,几天吃不下饭。于是他独自一人去石门县人民医院检查,医生说病情不轻,须住院治疗,且需要大量的医药费。想到家庭的窘迫条件,想到他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不但得不到他的孝敬,还要为他操心难过,为不连累所有的亲朋好友,他竟选择了悄悄离去。
申大红这样的选择,显然不妥,也有点不对,但归根结底是因为贫穷!是因为无奈啊!
我们村怎样才能脱贫致富?怎样在致富的路上一个都不少?这不仅需要我们村支两委领头实干,还需要我们全体村民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通力地合作,更需要我们全体村民转变观念,树立不等不靠、自强自立的精神!
今天,我想请全村的父老乡亲记住的是:申大红兄弟的家人,已向我主动提出,要将申大红葬于“山河圆”里的“万古流芳园”,这也许是他一生最好的归宿,更是对我们已经开始实施起来的殡葬改革的有力支持;申大红及他的家人,为我们的子孙又让出了一片赖以生存的土地,为我们的殡葬改革做出了榜样。在此,我代表“共富军人团队”谢谢识大体、明大义的申大红家人!
永别了,申大红兄弟!您的家人理解您,乡亲们理解您,祖国的山河会记住您!
我代表村支两委,代表全村的共产党员,代表全村的父老乡亲给您送行!
2014年4月9日
将申大红兄弟送上六塔山后的第三天,王新法以军人团队代表和名誉村长的双重身份,列席了薛家村村支两委和村民代表大会。在此次大会上,他将自己早已深思熟虑好的“薛家村殡葬改革方案”向大家作了说明,并进行了详尽的解读。
王新法说,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话都会这样说,道理谁都懂,可千百年来,大家都随俗,没人带头破这个俗。眼前,漆开毅和申大红两家为全村作出了榜样。他认为现在应该是时候了,不能再等了。往后,薛家村必须本着“巧植绿化葬亡灵”、“节地、绿色、生态”的理念,推行集中安葬、深埋树葬。所谓集中安葬,就是要集中在六塔山“山河圆”里的“万古流芳园”安葬;所谓的深埋树葬,就是要将亡人棺木埋在地下六七尺深处,且不能凸显,墓碑也只能平放,再在四角依间距栽种上四株油茶苗。或在合适的季节,自栽“感恩树”,品种、数量不限,但必须按规划栽植于园区内,以此寄托祭者的哀思。同时要文明简朴殡葬,不放鞭炮烧纸钱,不办酒席收礼金。
他说,实行殡葬改革与尊重土家族习俗二者并不矛盾,完全可以将唯心和唯物的两条腿结合起来走路。军人团队已在“山河圆”的规划中,设计了六座花岗岩石亭,石亭顶部内侧,将会雕刻有土家族信奉的神灵图腾。这六座以亭代塔的传统建筑,将集祭奠、歇息、观景为一体,使“六塔山”更名符于实,使陵园和墓区更加景观化。在亡灵安葬的方位朝向等小节上,也会充分尊重土家族的习俗,并请道士来做迎来、送往和安魂的法事,保证一样不缺。此外,在清明、“鬼节”(指农历七月半,主要是烧纸钱祭祀先人)等重要传统祭日,还可集体邀请有名的寺庙和尚,来为众亡灵举行“超度”仪式,以便充分尊重土家族风俗。
他说,实行殡葬改革,要走转变观念与解决实际困难相结合的路子,做到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六塔山是大家和堪舆人都公认的风水宝地,将房前屋后的坟墓逐步转移上山,既是生存和生态的需要,也是集约土地的必须,今后肯定也是全国性趋势。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与其晚改不如早改。只要我们在生时尊老爱幼,儿孝母慈,爱国爱家,遵纪守法,就是最好的孝道。很多党和国家领导人,生时鞠躬尽瘁,死时连一把骨灰都没有留下;当前大多的城里老人,死后不也只剩下一只骨灰盒么?说到动情处,王新法还当场表态:从即日起,凡是响应生态殡葬的。第一,军人团队会向逝者送一口造价千元左右的薄棺,若逝者备有棺木的,则送现金一千元;第二,军人团队将承担起送行灵车、挖墓穴、刻立碑、制作生态花圈等项开支费用。
他还说,实行殡葬改革,是移风易俗的重中之重,共产党员必须发挥先锋模范作用。首先村支两委的党员骨干要以身作则,不搞特殊和下不为例,同时还负有监督和做好身边亲属遵守殡葬改革的义务。今后,不管哪家有人过世,军人团队都将出面致悼词,村支两委都要派人主动去吊唁,组织开好追悼会,尽可能动员亲属将亡人送上六塔山,并给亡灵立一块“孝子碑”,给亡灵及其家人立一块“功德碑”。最后,他还提出了这样一个愿望——在来薛家村之前,他原本是想邀退休的大校战友花有瑜一起来薛家驻村扶贫的,孰料,这位重病中的战友,不仅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迅速恶化,不幸在北京病逝。花有瑜在生前弥留之际,为了以实际行动支持和响应王新法的殡葬改革举措,曾多次和大校军医徐书真及王新法表示过,只要没有政策上的障碍,他死后就葬在六塔山上,只想在九泉之下陪着王新法一起干。所以,王新法藉此向村民们说,只要大家不反对,他想在合适的时机,不仅将这位老战友,还想将自己的父母大人和早年因公殉职的弟弟的遗骸,一齐迁葬到这“山河圆”里。假使自己将来老了,啥都不图,也只图这“山河圆”里能为他预留一个“坑”,若此,就死而无憾了。如此等等。
有了墓区,有了示范,立了规矩,也定了制度。是否就意味殡葬改革可以高枕无忧、水到渠成了呢?可不一定!
一开始,村民们没有几个能理解的,根本就不接受他的理念,对笑脸上门的王新法也没个好脸色。为了说到做到,王新法不嫌麻烦,不怕碰钉子,坚持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几乎每请一位亡人上山,他几乎都快跑断了腿,说破了嘴,操碎了心,受尽了白眼。直至他不幸去世前,经他一以贯之的亲力亲为,至少将8名过世村民和1名邻村的过世的抗战老兵送上了“山河圆”里。
永别了!抗日老兵
紧随申大红家之后,响应殡葬改革上六塔山实行生态安葬的,是与薛家村相邻的宋垭村的一位名叫龚能万的抗战老兵。这位老兵生于1925年3月21日,卒于2014年4月18日,享年89岁。虽然他早年参加的是国民革命军,但他在抗日战争中,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精忠报国英雄。如1941年,他入伍不久就来到云南革命第二军第九师的卫侍队。由于训练刻苦,作战英勇,入队一年,他就被提升为国军排长,尔后就投入到云南、昆明、越南和缅甸等抗日战场。其中,最难忘的一次,是龚能万参加的“三望坡战役”。 在这次战役中,他所在部队与日军血战了47天,敌我双方伤亡难计其数。
一天,龚能万带领70余人实施阵地穿插,不巧遭遇到日寇两个连的兵力突袭。狭路相逢勇者胜。龚能万毫不畏惧,指挥侍卫队沉着应战。战斗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最后,龚能万和他的国军兄弟们,把日寇反包围在一块开阔地带后,便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硬是用大刀和枪刺与鬼子拼杀,最终全歼了日寇。在这次战斗中,龚能万眼见着许多国军战友不幸牺牲,但他除了右手和额头负伤外,其它身体部位并无大碍,有幸活了下来。此战后,国军鉴于龚能万指挥得当,还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有生力量,不仅给他记了功,还将他由排长提拔为副连长,那立功的奖章至今还保留在身边。后来,龚能万又随同国军大部队四处机动,与日寇打过不计其数的战斗。虽百战不死,右手曾被打断过,身上其它部位已是伤痕累累。1945年10月10日,国共两党经过重庆谈判,达成了《双十协定》,但此后不久,蒋介石又亲手撕毁了《双十协定》。一时间,内战烟云密布。这位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是非曲直观念正确的老兵顿感山雨欲来。他虽经百战且毫不惧战,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就不寒而栗。于是便以自己身负重伤、需回乡探亲为由,回到了宋垭村,就此脱离了国民党部队。1948年,龚能万老兵伤痛复发,在我党的帮助下,家人们想方设法将他送到了北京白求恩医院重新接过手臂,后被评定为二级伤残。遗憾的是,由于可想而知的原因,这位身经百战的抗战老兵,解放后,在当地民政部门无法核查到他的相关档案。
在龚能万生前,王新法曾先后三次带领团队驻村扶贫骨干,看望过这位精忠报国的抗战老兵。前两次探望,不仅为这位晚景一般的老兵送去了柴米油盐,而且还亲自跑到南北镇民政所,找到吴光荣所长,为这位抗战兵协调解决了低保。在王新法等人满载着两百余株油茶苗第二次来探望时,他听说王新法想在六塔山建“山河圆”,推行土家族殡葬改革,即表明了自己百年之后,就上六塔山,将以实际行动支持殡葬改革的愿望。第三次探望,正好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天。
那天,天色阴沉,间或下着春雨。上午9时,王新法带领曾德美、杨联合和唐弟育,亲自开着那辆由军人团队捐赠的长城哈弗越野车,来到宋垭村龚能万老兵长女家,再次探望这位老人。龚能万共有五个儿女,龚光再是大女儿,龚能万生前大多住在大女儿家,这龚家的事,大多以她当家为主。这天又见王新法等人来家探望老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遂主动向王新法提出:老父百年之后,一定会依他和军人团队的愿望,将他送上“山河圆”。王新法闻听此话,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同时感动非常,当即代表军人团队,对龚能万一家表达了敬意,并向龚能万老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在回程的路上,王新法还忍不住对同行的曾德美等人感慨:“这当过兵、扛过枪、打过仗,经历过组织培养或改造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自身高风亮节,而且连子女亲属的觉悟都好像水涨船高似的。”
同车的唐弟育,听了王新法的一席话,顿时觉悟,激动地对王新法说道:“名誉村长,你说得对,尤其是你,不仅是百里挑一,而是千里、万里挑一哩!这些日子,看到你和龚能万老兵这样的人,真实的出现在我眼前,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虽然年经大了,快五十了,但我也想加入党组织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去写申请。”
王新法见平素里像个“闷葫芦”似的唐弟育,竟然突然提出了想申请入党的想法,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也非常认真地回答唐弟育说:“入党是人生大事,也是一个优秀公民应有的追求。非常欢迎你向组织提出申请,如果觉得合适,我也积极申请当你的入党介绍人。但是,当前入党考察严格,程序复杂,在指标和年龄结构上也有了新的要求。你要做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啊!”
“名誉村长,我才不管那么多,反正今天晚上,我就写申请书去!”唐弟育当着王新法和同车人的面,再次表达出了他想申请入党的决心。
可后来,村镇两级组织考察认为,唐弟育对党的认识深刻,入党的条件基本具备,入党的动机也很纯洁,就是年龄确是偏大了点,对改善业已老化的村里党员队伍的年龄结构不利;再者,当前农村发展党员的指标非常有限,一般情况下,整个南北镇就四五个名额,平均到村里,只够零点几;而薛家村在南北镇也并非大村,有时一年一个指标没有也不算稀奇事。所以镇村两级组织经反复考虑,还是想将有限的名额,重点放在考察培养年轻的入党积极分子身上。王新法在支部会上,与彪书记和贺顺勇村长交换意见时,就此达成过这样的共识。
当王新法将这一结果“反馈”给唐弟育时,唐弟育简直“气蹦”了。
采访中,唐弟育的妻子曾德风和姨姐曾德美清楚地记得,很少主动请客的王新法,那天特意从壶瓶山卖回了唐弟育平常最爱吃的一个猪蹄子和一只大公鸡,带回到指挥部隔壁的“老邻居”罗婆家,然后手机通知她们姐俩来罗婆家做饭下厨,以请唐弟育的客。
起先,唐弟育和她姐俩高高兴兴地来到了王新法所在的“指挥部”,等到饭菜上桌,唐弟育和王新法喝下一杯酒后,王新法便眉开眼笑地当起了“指导员”,正当他要说话时,曾德美忍不住问了起来:“名誉村长,你今天把我们叫来吃饭喝酒,肯定是有什么喜事吧?”
“哪有那么多的喜事儿,只是觉得老吃你们的不好,咱也得时不时地表现一下,对吧!”王新法见曾德美急于知道答案,便这样故弄了一番玄虚。
“名誉村长,快别这么说,你哪吃过俺家的白饭哩!你整天没日没夜的,都是为俺家、为薛家吃尽了的苦呀!”。唐弟育的妻子、只有初小文化的曾德凤听王新法这么一说,也不管这话的虚实,就接着讲出了这一番丝毫不亚于姐姐曾德美等一些见过大世面之人的回话。
王新法听了曾德凤的回话,本真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今天要说的,应该算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事,就是关于唐弟育申请入党的这事儿,因为年龄偏大,加之名额所限,这次可能就不会将咱老唐作重点考虑了……”
王新法的话未说完,唐弟育这个所谓的“闷葫芦”一下子就变成了“爆葫芦”。当场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怨愤地说出了一句激将王新法的话来。“你们老说是年龄问题,真是欺人太甚,别以为我啥也不懂,解放后,有一位中央领导,不就是63岁才入的党吗?我不喝了,去找党章,若党章里有这样的规定,我就服了……”
这个唐弟育一边大声说话间,还真的转身就迈起了步子。曾德美迅即反应过来,紧跟着赶上几步,一把就拽住了发犟了的妹夫,连着“嘢”了好几声,然后严肃地批评起来:“就凭你这样个脾气,也不是个当党员的料,给我回去!”
唐弟育被曾德美拽回桌上后,被默不作声的妻子曾德凤狠狠地瞪了几眼,隔壁八十多岁的罗婆,也一边吃着王新法给他盛的饭,一边不停地唠叨着说:“这个王村长不容易哩!他吃的是自己的饭,做的却是俺老百姓的活儿哟!你们还吵他就是亏良心啊!”听了罗婆这番唠叨,唐弟育这时啥怨气怒气也都消了,一时不觉脸上像火样的滚烫。此时,王新法见唐弟育的怨气怒气消了,便自个儿小抿了口苞谷烧,对着他说出一番肺腑之言:“心中有党便是党,心中无党入了也是枉然。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别人的就不例举了,就拿我来说,在你姨姐等人的帮助下,不也才恢复党籍,但在过去的那二十四年间,我虽被开除了党籍和公职,但在我心里从未将自己看作是个非党员,从未说过和做过对党和国家不满的话。再说,目前我也不过就是个名誉村长罢了,就是一个薛家村的编外党员而已。你今天这一番话,对我也是一番恰到好处的提醒,下次回石家庄,就争取将组织关系转到薛家村支部来,我要在这里过上正常的组织生活。在我看来,你唐弟育从今天起就是个‘名誉党员’了,跟着我干吧!”
“好,我就当这个‘名誉党员’吧,一定跟着你干!”说完,唐弟育一下转怒为喜,好像拨云见日一般,端起自己的大酒杯,碰向王新法的小酒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曾家俩姐妹见状,赶紧放下碗筷鼓起掌来;罗婆见状也“呵呵呵”地笑得合不拢嘴。
次日,唐弟育便跑去南北镇,在自己的车身两侧挂上两块“‘山河圆’项目——共产党员服务车”标牌。以后,只要是村里公益性质的业务需要,不论是装运货物还是请送遗体,他均只收取油费,除此,不肯再多收一分钱利润。从此,这薛家村里又多出个“名誉党员”。
话说那次,王新法一行从宋垭探望龚能万老兵回来的第二天,龚能万就安详地走了。对待这样一位曾经精忠报国的老人,百战不死的老兵,和说话算数、积极响应殡葬改革的邻村的亲属。王新法除了依照标准,给予了补偿安葬外,更多地还是心底对这位老兵和他的家人表达出了一种由衷地敬重。这可从他亲自撰写和2014年4月21日的悼词中可见一斑。
那天,王新法饱含深情地说:今天我们来送别龚能万老人,不仅是缅怀、回忆龚老和他的战友们在民族危亡之际,以他们的血肉之躯与凶残的日寇生死搏斗的气势和壮烈的场景,更是对他们在和平年代默默无闻、无私奉献、无怨无悔之精神的追踪和敬仰。
那天,王新法泪眼婆娑地说:龚能万老人临去世前一个月,也就是我们军人团队一行第二次去探望他时,龚老听说我们想在六塔山建设“山河圆”的目的和意义后,当即委托女儿龚光再、女婿贺顺福,向我们提出了他百年之后,将安葬在“山河圆”的请求。为此,我们曾经三次与老人见面长谈,亲耳聆听了龚老不忘国家、支持殡葬改革的大义情怀。
那天,王新法依依难舍地说:我们将根据您家人的意愿和您生前的丰功伟绩,决定头一个把您安葬在“山河圆”的“精忠报国园”内。我代表“共富军人团队”为您送行!
永别了!龚能万老兵!
王新法力主推行的殡葬改革新风,既非软硬兼施,也不是文武兼备,而是以德为先,以人为本;靠的是发乎于心的内在动力,凭的是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讲的是他一以贯之的助人为乐。
采访中,无论你遇到哪个村民,他们几乎都可以不假思索地讲述起王新法的故事。郭玉翠老人说:俺今年都88岁了,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他生前经常喜欢到我家来坐坐,叮嘱我要保重身体。俺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赵德梅,已经上百岁了,就住在我对门的山坡上,她没得伢儿,后来过继了一个儿。儿子儿媳都已六十多了,身体不好,人家养儿防老,可赵梅姑却反过来要伺候儿子儿媳。名誉村长听说了这家的情况后,早就装在了心底,于是就经常到赵德梅家,每次去都要给她好几百元,去年还说起过要为赵德梅庆祝百岁生日的,可如今他却走了。
曾经的老支书曾德平说:连续两三年的大年三十,名誉村长都会到镇里的敬老院,陪老人们过年;从初一到初三,他都会邀我和杨联合挨户探望老人和困难户。慰问时,名誉村长绝不是像电视新闻上看到的那些下乡慰问的官员一般作派,也不一定都会挨家送红包,有时送的是红枣雪糕,有时送的是节能灯泡,有时送的是他从石家庄“物流”过来的烤火炉,有时送的是一对春联和“福”字,对个别家庭殷实的户主,他不但不送,反而“要求”他们要与军人团队一道帮助困难户。在走访慰问时,也不是一送了之。他主要是来看究竟的,他主要是来解决大困难的。
八十多岁的田美年和唐会娥老两口,算是村里比较困难的家庭,膝下仅有一个远嫁湖北的独女,这无个远嫁湖北的独女,条件也很一般,为了尽孝,几次接老俩口到湖北那边赡养,由于生活习惯和语言交流的障碍,老俩口都选择了回家。由于山高路远,加之受到经济条件制约,女儿也无力经常顾及好俩老。2012年,村里见老俩口居住的茅草棚屋四处透风漏雨,实在是没法居住了,便凑了点钱,在一处叫何家坪的山腰,将原本属于某磷矿公司早年废弃了的两间石头屋买了下来,供这老俩口居住。由于这处石头屋常年废弃,加之年久失修,条件只能说,比起原来的茅草棚屋相对改善了。用水尚可,但用电却是个问题,由于山高路远,又只独此一家,就一直没有解决,这老俩口也似乎早已习惯了点煤油灯过夜,从不对人提起他们的照明困难。在春节拜年时,细心的名誉村长看在眼里,却烙进了心里。
安家片凹口的傅朱衣家,也是一户典型的低保户。八十多岁的傅朱衣,虽然有个儿子,但是个智障人,且一直单身。这家的爹管不好儿,儿也难管好爹的,家境可想而知,这爷儿俩一直就居住在两间积木搭成的小屋里,一年四季,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倒塌伤人。一位与这爷儿俩沾亲带故的党员陈景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劝这爷儿俩搬进了他家闲置的两间老砖墙屋里。可这处偏僻的砖墙屋,当年也是没拉线路不通电的。名誉村长在一次专程走访时,也把这个问题看在了眼里,烙进了心里。
过了一阵子,名誉村长便与我妹妹曾德美一道,找到了电管站的周站长,找到了民政所的吴所长,几个人一合计,“三个三分之一”的“光明方案”就此诞生了,即他们商定:由军人团队、电管站和民政所三方各出资三分之一,为这两家困难户立杆接电,送去光明。
党员贺文清说:有时名誉村长也会带我外去办事,我发现不论是别人请他,还是他请别人,他总是要交待够吃就好,但即便如此,也难免会有剩饭剩菜的时候。可每每如此,他总会不厌其烦地将剩余的饭菜打包。我们当初心想,这个大城市里出来的名誉村长,真的比我们这些山沟里出来的农民还小家子气的。久而久之,我才明白过来,他打包回来的这些饭菜不是带给了“指挥部”隔壁的罗婆,就是送到了田美年家里。唉!像这样舍己为人的好事,太多了,讲不完。
罗婆!请上山
时光如白驹过隙,大爱于无声处。
2015年7月7月28日下午2时许,天空阴沉沉的,地上湿漉漉的。此刻,薛家村党员、罗婆的继孙彭新华,在石门给王新法打来电话,报告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罗婆去世了!同时,也报告了一个不坏的消息:经过家人共同商议,结合罗婆生前“模棱两可”的意见,有感于王新法的人格,决定不仅要将罗婆送上“山河圆”,而且还将完全响应从简办丧事的规定,只请客,不收礼;只跪拜,不放炮。只求村里为罗婆热热闹闹地开个追悼会。
公元2015年7月29日下午2时许,王新法代表军人团队不请自来,村支两委的骨干不请自来,惊闻噩耗的大多村民们也不请自来了。面对朝夕相处了两年的罗婆,王新法不觉热泪盈眶;面对深明大义的罗婆的亲属,王新法心存感激。等到一拔一拔的人群,依照土家习俗,行完跪拜大礼之后,王新法亲自上前,为罗婆举行了这次在薛家村史上最俭朴而又最隆重的追悼会。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这里悼念罗梅香老人。
罗梅香老人生于1932年5月27日,卒于2015年7月28日下午1时44分,享年84岁,村里的乡亲们都亲切地称呼她罗婆。
我认识和熟悉罗婆,是因为她是我的房东。我认识罗婆时,她的身体就不怎么好。
从乡亲们的口中,我知道了罗婆是一位一生不愿给他人添麻烦的人;
从乡亲们的口中,我知道了罗婆是一位一生没有与他人拌过嘴的人;
从乡亲们的口中,我知道了罗婆是一位中年失去独生女的失独老人;
从乡亲们的口中,我知道了罗婆以前许许多多让人敬佩的故事。
住在罗婆家,我们是自己做饭。我的助手杨联合、侄子华健、孙子玉泽等人,出于对罗婆的敬重,每当吃饭时,都主动给老人送去一份,罗婆也挺乐意接受,只是每次都会说:“吃你们的啊!”、“又吃你们的啊!”、“老吃你们的啊!”。与此同时,我们住房的门口,经常会有罗婆拄着拐棍亲自下地采摘的各种蔬菜。
有空时,我们也经常围坐在罗婆的火坑旁,与她聊天,我也经常用手摸着她的脸,开玩笑说:“罗婆,百年之后您上六塔山吗?”她总是笑着说:“上”。我心里明白,老人并不清楚我说上六塔山的意义,但她明白:这是一帮子好人,好人做的事一定是好事,好人说的话一定是好话。对此,我非常感动,并不至一次的向他人述说过。
这样相处几个月后,罗婆突然拒绝接受我们送的饭了,就是强行放下,她也不吃,她开始自己做饭了。经观察,我们发现她的腿脚愈发不方便了。我们知道,老人在坚守着自己不占别人便宜的信条:我连一点菜也给你送不了啦,我也就不再接受你们的饭菜啦。无奈,二哥曾德义(老人的前女婿)、二嫂田秀兰(二哥的续妶)不止一次的要接罗婆去家里住,都被老人拒绝了。不给他人添麻烦——这是罗婆内心深处的人生信条。
直到有一天,我们又去找罗婆聊天,一进门发现火坑旁满地是油;火灭了,锅里一股油焦味,罗婆的右半边脸黑呼呼的,她呆呆地坐在锅旁,问也不吭声。我们知道,老人在做饭,油锅着火了,油喷了,老人脸上被大面积烧伤。还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事后,不管罗婆愿意不愿意,老人的孙子罗来斌和孙媳妇彭新华,强行将罗婆接到了石门租住的地方,与他们一起生活。我去石门时,也去看望了几次。孙子、孙媳妇一家人为让罗婆高兴,专门养了四只小猫和三只小兔子。罗婆的精神面貌有了极大的变化,每次我们走时,她都送了再送,满脸的幸福,真让人高兴。
没想到,当我最后一次去石门看她时,老人已瘫在了床上。原因是不久前,老人摔了一跤,造成胯骨骨折,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要有人帮助,上厕所完全由孙子、孙媳妇抱上抱下,稍注意不到,就会搞得屎尿满床。虽如此,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由于孙媳妇彭新华的精心打理,我们没有感到一丝异味。在对如此孝敬老人的孙辈感慨之际,我用手机留下了罗婆的孙子罗来斌、抱着老人从卫生间出来的画面。
罗婆中年失去了独生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幸的。但罗婆又是幸福的,因为罗婆拥有一个有孝心的女婿曾德义,拥有一个与女婿再组家庭的、有孝心的好媳妇田秀兰,拥有一个有孝心的孙子罗来斌,拥有一个有孝心的好孙媳妇彭新华。
今天,我们在此除追忆罗婆一家人的一些往事外,我须特别向各位父老乡亲说的是:罗婆的孙媳妇、共产党员彭新华,罗婆的孙子罗来斌,以及罗婆的家人,做出了三个让我们十分感动和敬佩的决定:
决定响应政府和村党支部的号召,响应“共富军人团队”的倡议,用实际行动支持土家族的殡葬改革,送罗婆上六塔山深埋树葬,为子孙留出生存的土地,让罗婆的亡灵伴同“山河圆”72名烈士的亡灵,以及“山河圆”所有的亡灵,为我们这一方的父老乡亲呼唤“财气”。
决定响应政府和村党支部的号召,响应“共富军人团队”的倡议,首开薛家村请客不收“人情礼”的先河,用实际行动找回乡亲们之间,过去那种纯朴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与乡情。
决定响应政府和村党支部的号召,响应“共富军人团队”的倡议,以实际行动保护我们眼前还算山清水秀的家园,保护我们家园的环境不再继续恶化。不仅自己的家人极有限度的燃放炮竹(只给罗婆穿好衣服时燃放一组“震天雷”,送罗婆开路时再放一组“震天雷”),而且坚决婉拒所有吊唁者们燃放炮竹的好意。
对如此为社会着想、为祖国尽大忠的罗婆一家人,对如此厚养薄葬、为老人尽大孝的罗婆一家,我们“共富军人团队”向你们致以崇高的军礼!
罗婆,我代表“共富军人团队”和全村的父老乡亲给您送行!
罗婆,一路走好!
罗婆走了。她走得安祥、走得俭朴、走得热闹,也走得生态。
在这里,还不得不说说送罗婆上山的一个插曲。那天,送罗婆上六塔山的至少也有两百多人。这两百多人的队伍分乘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摩托、“麻木”、“皮卡”,小汽车不一而足,这几十上百的机动车辆,在这逼仄的羊肠小道上摆开阵式,还真不像市内车队行进那么简单。尽管罗婆治丧委员会在王新法的要求下,早对“通天大道”沿线进行了临时交通“管制”。但那时正是采茶季节,管得了西家管不了东家,管得了薛家却管不到其他。无论你计划得怎样周全,但总有意外不时而生。根据送葬安排,那天名誉党员唐弟育的皮卡车负责拉着灵柩打头阵,名誉村长王新法的“长城”负责断后搞保障。不巧得很,一辆从湖北走马过来贩茶的小四轮正好坏在了红岩洞路段中央,旁边还停放有一辆维修车。唐弟育只好将情况用手机报告给了王新法,王新法便吩咐他们下车,先帮忙将这台故障货车和维修车移位至能够勉强会车的宽敞路段。然后,继续送葬上山,剩下的问题则交给了自己。等车队顺利通过后,王新法带领杨联合,上到这辆故障车上,配合维修师傅东瞧瞧、西望望,左摸摸、右敲敲,不一会便将这辆故障车给修好了。可正当大家皆大欢喜之时,哪料维修师傅在倒车时,后轮弹起了一粒豆大的石子,且正好砸中了故障车主的媳妇,致使这家媳妇当场晕厥。见此情形,王新法大步向前,扶起这位媳妇,掐了好大一阵人中,才将这位媳妇激醒过来。考虑到自己治丧责任在身,于情于责都必须先送罗婆最后一程,王新法当即便掏出了200元,想塞给男车主,可人家硬是没要,并嘱他尽快送媳妇上南北镇医院看看。车主夫妻见王新法如此道义,更加感动,连忙解释说:“自己可能是中暑了,不碍事,再说,有事也不是你的事呀!”听这夫妻俩这么一说,王新法却愈发不依,坚持要求这男车主赶紧送媳妇儿上医院看看去,并认真地叮嘱说:“一定要送医院检查,若有后遗症,不要找维修师傅,但可随时找我!”说完还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人家。
“随时找我!”“跟着我干”。这薛家村人,也仿佛一夜之间读懂了王新法的心灵密码似的,感觉到实施殡葬改革也并非原来想像的那样“异端”。种种迹象表明,王新法力主推行的殡葬改革、移风易俗行动,自罗婆上山开始,就有了新的转折,村民们正逐步由被动接受到主动作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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