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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信仰(十三)

来源:网投 作者:李万军

“山河圆”项目

很快,王新法在将这个想法通报给军人团队的同时,也向村支两委和盘托出。村支两委经过商议,觉得这的确是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正求之不得,于是又向镇党委和政府作了汇报。时任南北镇党委书记匡斌和镇长段少帅,在听取了村支两委的汇报后,当即肯定了薛家村这种扶贫开发理念,尤其认为王新法提出的扶贫项目,立意精准,站位高远。镇政府将尽最大的可能,全力支持和推动这个项目建设。得到各方认同后,王新法说干就干。

头一件事就是为项目命名。王新法首度提出项目名称,经过一番集思广益,很快就将该项目敲定为“山河圆”,意即“共富梦圆中国梦圆•薛家梦圆”;第二件事就是推动村支两委,成立了“山河圆”项目开发建设小组。组成如下:

 长:覃遵彪

总指挥:王新法

 监:曾德美

副组长:贺顺勇、杨  

财务组:总会计:漆开毅,出纳:曾德凤

运输组:唐弟育、曾庆忠,

记工员:贺文清

技术员:覃遵喜

协调组:曾德平、程世选、林昌义、郑子先、贺丕龙

工程组:贺文清、郑子先、唐弟育、曾庆中

宣传组:卢志亚、漆开渊、贺顺勇、卢志辉

项目组长、薛家村党支部书记覃遵彪,负责项目全面工作;项目副组长贺顺勇,主管协调组和宣传组的工作,此外,还负有对68位跳崖烈士材料的收集整理之责;支部成员杨军分管茶油的种植开发,并与覃遵喜一道负责种植技术辅导,统一荒山绿化标准、标示烈士墓碑等项工作。其实,项目一启动,担任总指挥的王新法,除了策划,从不“指挥”,俨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施工员、材料员、搬运工和捐资者,他就这样在这几种角色里随时转换,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山河圆”项目开发建设小组成立后,本着小分工大合作的原则,随即就拉开了阵式,挂起了牌子,写起了稿子,并实行了天天碰头、周周沟通的推进模式。

可万事开头难,首先横亘在王新法面前的拦路虎,不是恶劣的道路状态,还有这319亩山地的权属问题,就是受到了通往六塔山顶的交通瓶颈制约。先前,彪书记宣称的这块所谓的集体用地,囿于历史原因,留下了不少“尾巴”。这319亩山地分属于近十户人家,几年前,有的甚至还与村里签订过为期40年的租赁合同,原先议定的土地租赁性质,实际上就此发生了改变。如此一来,相关户主自然就提出了异议,要求进行新的评估与补偿。再说,从村部通往六塔山的现有公路,一直以来就是一条仅2.5米宽的羊肠小道,一般只适合于两轮摩托和三轮“麻木车”通行,四轮汽车只能勉强行驶,稍遇点雨雪天和两车相会时,就变成了肠梗阻。还有尖山路段,总有一两户村民,因之前的修路补偿没到位,扯皮不断,成了老大难。若不立即解决和改善通行条件,既不便于施工机械上山施工建设,也不便于接踵而来的殡葬改革。

鉴此,村支两委多次出面做过工作,结果都是无果而终,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陈年旧事一桩接一桩的冒起了泡。

问题明摆着,咋办?

2014年2月26日,素有遇到问题不过夜的王新法,从石家庄顺便采购回一大堆新式生产设备后,一回到“指挥部”,来不及洗去风尘,便请来彪书记、贺顺勇、村文书田启红、妇女主任田淑兰,曾德美、贺文清、堪舆人漆开毅等人,围拢在一张由旧案板搭成的会议桌边,会商解决方案。

会议一开始,王新法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说:“今天的碰头会,主要讨论研究四件事,大家畅所欲言,发表看法,最后请彪书记定夺。第一件事,319亩山地曾因国土开发遗留的土地确权问题,需要尽快厘清,不能再留尾巴;第二件事,通往六塔山的便道,亟需拓宽降坡,要保证先期施工车辆能上得去、下得来;第三件事,‘通天大道’尖头路段的两户村民提出的补偿没到位的问题,也要给人家作出答复了,再不能藏着掖着。第四件事,宣传发动部分有条件的村民栽种油茶苗。”

王新法话音一落,曾德美接着发言,她认为:“这第一件事,已多次召开过“户主”会协商了,现在的焦点是“山河圆”项目之前,曾因国土开发牵涉的319亩土地,分属于八九户人家,且问题性质不尽相同。其中,六塔山顶的150亩土地,分属于郑子建等少数几户,山腰部红岩洞的169亩土地,则分属于涂自民、涂自志、金星才、金星地、田银平、张远志、唐奎香等八户人家。通过前期工作,红岩洞的169亩土地确权相对容易,不成大问题,再说,这里也可视为二期开发项目,目前不是太急。但郑子建六塔山的150亩土地确权,目前的确仍存在较大分歧。请大家都来拿拿主意。郑子建声称曾于2010年左右国土开发时,与村里签订过为期40年的土地承租合同,村里当时也的确是在六塔山下,为他折抵了50亩平地,并按照每亩10元的标准,按40年累积给付了2万元,按说前期的补偿还是很到位了。但眼下村里要将这150土地用于烈士陵园建设,下步可能还要归于公共墓地园区,这土地用途已然发生了质变。郑子建目前的诉求,就是想按照商业开发的用途,相应提高补偿标准。否则,就可能阻工。第二件事,我认为这是名誉村长“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当前条件尚不成熟,再说,你那64万也经不起几下折腾,可考虑下步再议。第三件事,尖山路段问题,说到底也是前几年国家扶贫开发遗留下来的问题,主要牵涉到涂家兄弟和田家,无非就是当年的修路补偿和开山炸药垫付款没到位,这个事情恐怕要彪书记出面予以解决了。其他的事,你们多商议。”

曾德美一说完,村主任贺顺勇接着发表了如下意见:“刚才曾老师的意见,我大体上同意,但也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比如,名誉村长提出的第二件事,关于拓宽从村部到六塔山的山路一说,我认为这也是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问题,并非是“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也是名誉村长前期“构想”中的“通天大道”工程前奏。没有这个前奏曲,后续的许多开发项目就无从谈起。至于动员村民栽种油茶苗,是个金点子,银项目。这些日子,名誉村长亲力亲为,进东家,跑西家,送温暖,解疑难。只单说今天从石家庄龙权灯泡厂带回来的这400余只节能环保灯,就足以体现他的薛家情怀了。何况他总是超前思维,不久前亲自跑到常德市农业苗木公司,以超低的价格,为全村预订了几千上万株油茶苗,拟以每株3元的价钱分发到群众手里栽种,这么好的机会,稍有眼光的人,是不会放过的,我们只要适当地宣传一下,估计村民大多是会积极响应的。”

有必要在此插播的是,军人家属曾德美,在石家庄是曾因“爱管闲事”,又好“打抱不平”而声名鹊起,以致于朋友、同事和社区的人们,都喜欢称呼她为“曾代表”。2013年退休后,她以军人团队骨干成员的身份,与王新法的老助手杨联合,随王新法一道回到了阔别23年的故乡,一心只想为薛家村的脱贫致富尽一份绵力。又因她随军之前,曾在薛家村当过多年民办老师,主教过一大批薛家弟妹,因此,薛家村一带的村民,都喜欢尊称她“曾老师”。在此番会上,村主任贺顺勇称她“曾老师”,既是沿袭了薛家人对曾德美称谓的惯例,也是对眼前这位实实在在教育过自己的老师的“历史”旧称。还有彪书记,虽然不是她的学生,但他们曾经是同学,所以平素里,彪书记也总是称呼她为“曾老师”。

眼见曾老师和村主任开了头,且话都讲得很实在。村委委员杨军也就此敞开了胸怀,大胆地讲出了相关问题的原委,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说:“名誉村长提出的主要议题,刚才曾老师和贺主任都谈到了,我同意他们的看法。关于前几年修建尖山路段遗留的个别问题,我想在此说明一下,我和彪书记都负责过这个项目,代表村里表过态。后来,由于村里确是没钱,加之当年开发的项目一“烂尾”,致使我们的许诺没能兑现,这是事实。涂家兄弟再提要求,也并非无理取闹,故意卡脖子。希望这次会议好好议一议,最好这次能够解决这个遗留问题。”

接下来,妇女主任田淑兰、党员贺文清和堪舆人漆开毅都简明扼要的发了言。彪书记于王新法之前,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对过往几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作了解释,并提出了解决方案。最后还着重强调:该补的补,不该补的坚决不补,硬是不行的除了村支两委,还可以请群众代表出面谈话。

名誉村长最后就这次会议进行了总结,他说:今天我们召开的既是一次诸葛亮会,也是一次恳谈会,大家都敞开胸怀,畅所欲言,点明了问题所在,提出了解决思路,使我受到很大的启发。下步,关键在务实,关键在落实。凡涉及到补偿资金和土地的问题,不管诉求合不合理,我都参与进来,我都会逐户走访,既要解决好问题,又要团结好村民。为了促成‘山河圆’ 项目首期尽快开工、尽快完工,我想于近几日与堪舆人一道,确定一个黄道吉日,举行一场大规模的仪式,体面地把烈士们请回家来。这不是讲排场,而是讲的策略,是为了继承先烈遗志、弘扬先烈精神和凝聚民心推动后续工作的必须。我再提三点工作意见,便于大家工作,也便于统一我们的思想。第一点,‘山河圆’项目绝不是以商业开发或以哪个人为主拥有控股权为目的的项目,而是一个以公益为目的为民办实事、请烈士回家和推动农村殡葬改革系统工程。将这一工程建设好,把薛家村、包括周边老区乡村的所有“精忠报国”烈士,都陆续请上山来安息,打造出一个武陵山片区红色旅游亮点,是我们的一着先手棋和前奏曲。这一点一定要向村民广而告之。第二点,‘宣传组’的工作,不能单纯的停留在调取烈士档案和补充完善资料层面,而要将这次任务,当作一场战役来对待,要像长征时期的红军那样成为“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的角色。比如,眼下发动群众低价购买油茶苗栽种的工作,一要与‘山河圆’项目结合起来宣传;二要从经济效益层面,为群众树立栽种信心;三要运用好广播、手机短信和微信等多种传播手段,来扩大影响面。第三点,送人以鱼不如送人以网。我曾说过,我是带着思想来的,不是带着私欲来的,是扶大家的,不是扶哪家的,是来给种子的,不是只给大家送白菜的。

在这里举个例子,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例子的原型就是石门县的某乡某村某户。这个村也是个省级贫困村,这个户也是个实实在在的贫困户。一天,省直某部门对口扶贫工作组,给这户人家送来两吨大米、50头小猪和100只鸡给这家贫困户。没想到当天,这户人家的主人,把这小猪和鸡苗领回家后,就不露面了,而恰在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工作组的同志只好找该村书记,这个书记只好给这家户主打电话,要他自己卸车后把大米搬回家。你们猜这兄弟怎么个回话的,他说“俺好久没‘逮’过重活了,一送送这么多,懒得‘逮’,谁想要谁‘逮’去!”这支书气得没辙,真想将这一车大米就近送给其他户子算了。可一想到当前各级对扶贫的要求,凡事都有倒查责任,怕不好解释,就放弃了此念。于是,赶紧配合工作组的同志,将这一车大米就近卸了。三天后,这个支书过去‘回访’,看到的这堆大米,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五天后,再去看,这堆大米包依然躺在那里,只是数量上好像少了几包,且剩余的大米已开始发霉了。这支书气得不行,干脆几声大吼,招呼就近的几户人家,把这堆已经开始霉变的大米,一下子就‘瓜分’了。

半年后,对口扶助的省直扶贫工作人员再次来到村里,想去看看这户人家的脱贫情况,可一进家门,他们除了看到这家主人霜打样的黄脸和两条看家狗外,猪栏里只看到了一头猪,鸡圈里却找不到一只鸡了。为什么有的地方年年扶贫年年贫哩!由此可见一斑。这些日子,我天天在想,单凭物质的施舍最糟糕的扶贫;实践证明,仅靠输血式的扶贫,没有几个是成功的;无视精神文明的扶贫,也将是难以为继的。由此,我们薛家村人,尤其是村支两委党员骨干,应该转变观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在致富的路上,应该学会自己行走,务必找到一条脱贫致富的新路径。

当王新法作完上述总结后,与会党员骨干心里都像塞上了一团铅铁似的,沉甸甸的,虽然没见掌声,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次日,天空下起了小雨,王新法说到做到,一大早便邀请堪舆人,来到六塔山最大的“地主”家,拟找郑子建聊聊,不巧,他一大早便进山打柴去了。好在郑子建的哥哥郑子先在家,见名誉村长和堪舆人,翻山越岭地来他家找弟弟,就没多说寒言,只是说弟弟郑子建山里打柴后就马上会回来。说完,赶紧起身端茶倒水,顺手操起三张椅子放在阶檐里边,忙着招呼访客有事坐下谈。嘘寒问暖间,宾主不知不觉地就聊到了那段当兵的历史。王新法从与郑子先的交谈中得知,年轻时郑子先,曾在甘肃兰州某部当过铁道兵,一下子从薛家村找到一个战友,他便显得兴奋起来,嘴里不由得喊出了两声“战友啊,战友”。霎时,这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老战友,两双四只大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两袋烟功夫,果然郑子建就用木背托驮着一捆像小山样的枯枝烂木回来了。不等郑子建进屋,王新法便主动起身,走近郑子建,一把就握住了他那双来不及洗的脏手,亲切地称呼他为“战友兄弟”。而此时,这位战友兄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是一幅表情麻木的样子,一边想将自己被王新法握着的那双手尽快抽出来,一边不冷不热的应答说“不敢当”。虽然受到了点不该有的“冷遇”,但此刻的王新法好像毫不介意,嘴里继续着他的问候:“辛苦了,辛苦了,快来歇歇吧!”

看到眼前的名誉村长再次笑脸问暖,郑子健盯着王新法笑了笑,算是回话了。尔后走进自家堂屋,操起一把木椅凑近堪舆人坐下,想继续听听,这位不远千里跑到这山旮旯里来的好人,究竟想跟自己说些什么。一打开话匣,王新法便自信满满,如此这般地,向眼前的几位老乡描绘了一番“山河圆”的规划和发展前景。听了王新法的讲述,郑子先和堪舆人都树起了大拇指,口里连连称好。

该轮到郑子建开口了,怨气未消的郑子建,在这种无形的压力和气氛下,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突然吐出了一句让大家透心凉的话:“一分钱不值!”顿时,这薛家村里刚刚萌生的一点早春迹象,仿佛一下就被他这句话击得粉碎了。

气氛就这样凝固了分把钟光景,郑子先首先打破了沉静,他语轻言重地对郑子建说道:“有句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不辱谦逊客’,你这是在丢我们土家人的脸哪!”

见兄弟俩似乎就要杠上了,回过神来的王新法显得若无其事地说道:“老战友言重了,战友兄弟的话,话粗理不糙,反而是给我们是个严重警告哩!这土地就是村民的命根子,哪有不争之理。这样吧,关于你家的那块地,使用权虽在村里,但主还是你来作,如何补偿?补偿多少?大家一起来议个价吧!”

“对不起!俺是个农民,也没啥见识,刚才话是说偏了,但俺所要表明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没说完哩!”此时,郑子建虽有道谦之言,但并无理亏之意,他继续说到:“俺想说的是,若村里再拿起咱的土地,像以前那样搞开发,就会是一文不值;若是像名誉村长刚才讲的那样真心实意搞建设,这个‘山河圆’将来就是咱薛家村的一棵摇钱树哩!今天,就冲你名誉村长把俺当人的这种姿态,俺表态,绝不要一分钱的补偿。”

“作为老战友,支持‘山河圆’建设,俺更责无旁贷,你若看得起,俺六塔山边还没纳入征收范围的三十几亩茶园,今后都交给你了,你想咋弄就咋弄吧!”看到弟弟拿了高姿态,哥哥郑子先又给王新法添了一把火。

“说得好,好好好!”本就与郑家兄弟关系不错的堪舆人,听了他们兄弟俩的一席话,又情不自禁地向郑家哥俩树起了大拇指。

王新法等郑家哥俩的话一说完,再次起身,一手一个,紧紧地握住了郑家兄弟的双手说:“战友兄弟,感谢你,全村人都要向你学习,以后这‘山河圆’项目正需要一个园主哩!我提议,就请郑子建来当这个园主如何?”

“只要你看得俺起,俺当然愿意!”这郑子建一边回答,一边大笑了起来。

“那就一言为定!”王新法也忽然间将话音提高了八度,一下砸得掷地有声。从此,这个本就“挑头”的郑子建,转眼间就被王新法整成了“战友兄弟”、“园主”和‘山河圆’项目的副指挥长,而且还获得了一份意外的“茶园”收获。

堪舆人眼见名誉村长工作方法得当,难题迎刃而解,好像是要提前收工的样子,便当起隔壁家来:“名誉村长,你不是说要为请烈士回家看个日子吗?从这里上六塔山不远,干脆我们一起上山把这日子定了吧?”

“好哇!这事儿你说了算!”王新法眉开眼笑地应承了。

当即,这郑家兄弟就随同名誉村长和堪舆人上六塔山顶看日子去了。尽管来去的路上一路风雨,但此时王新法一行,每个人的心里都春光明媚。很快,随着堪舆人漆开毅一番忙活,一个请烈士上山的黄道吉日就此产生——公元2014年3月31日上午9时,即农历甲午年三月初一巳时,定能呈现出一派百鸟朝凤、万马归朝的美好愿景。同时堪舆人还建议,最好将动土开工的时间定在龙抬头前夕,即3月1日清晨,也就是农历二月初一的辰时。因那时的六塔山上,正好阴阳调和,或可雄鸡叫鸣,可显龙腾虎跃之势。

当夜,王新法即将当天的工作进展情况通报给曾德美和村支两委的彪书记和村主任贺顺勇。尤其是说到动土开工的时辰和请烈士回家这个黄道吉日时,他反复强调,这两个日子,完全是依照了堪舆人漆开毅的意见,感觉很好,想就这么定案,看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说没有意见,都说这两个日子蛮好。他说,既然蛮好的话,那‘山河圆’项目,尤其是“请烈士回家”的筹备工作,都得以这个日子为截止目标,并从明天开始实行“倒计时”,哪怕夜以继日,也要确保“请烈士回家”的祭祀大典如期举行。大家都在手机的另一头表示:“一定确保目标实现!”

翌日,王新法综合了曾德美和贺顺勇等人的意见,对通往六塔山的“通天大道”没有大动干戈,只是选取了几处最危险和紧要的路段,动用了十余劳力和两台挖机,作了些临时性的修修补补和加固处理,只求先期能够保障机车通行即可。同时,彪书记、贺顺勇和曾德美等人,也紧随着名誉村长的脚步,对事关“山河圆”项目的几个“户主”,进行了逐个走访,与“户主”推心置腹,基本上满足了他们的诉求,保证了他们的权益,这一揽子遗留问题,也基本得到了解决;个别没有不能一时解决的,也都达成了谅解。

如此一逼,形势日渐看好,开工条件业已成熟。

“轰轰轰……”

3月1日上午8时,随着礼炮八响、雄鸡八祭,王新法平生头一回地顺了一个乡村堪舆人之意,向天向地向先祖施行了八拜之礼。起身之际,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如此感慨:“感谢土地爷给了我们这块土地,先烈和先人们,我们一定会把你们的家给建设好!请你们支持我们尽快富裕起来!”

简短的仪式一过,王新法和彪书记各执铁铲、锄头,带领村民们开始平整山地,两台开足了马力的中型挖机,如同战场上发起“步坦协同”战斗中的坦克一样,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开路先锋的使命,在六塔山顶一前一后、左冲右突;配合山地整理的人们,此刻亦如战士,荷起手里的锄头和钉耙,都在冒着春寒复垦六塔山地,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想依照设计方案,拿下这座沉睡千年的六塔山似的。人们兴高采烈,一边劳作,一边围着王新法问这问那,有说有笑,不时还会响起久违的土家山歌。

开工大吉之后,王新法和他的“山河圆”项目组成员,并没有盲目乐观,被这点喜气冲昏头脑。当夜,王新法便又收拢项目小组成员,在“指挥部”召开了碰头会,对当天的开工情况进行了小结,对下步的重点难点工作进行了研究安排。比如,修建烈士陵园和农村公益性墓地,大多都是党政部门立项修建的,较少有民间组织自发投资修建。如今,王新法决意要吃这只螃蟹,首要的难题,并不止于薛家村,还必须得到林业、民政、国土、史志等多家政府部门的批准和支持,否则,王新法理想中的“四个三年规划”和眼前的“山河圆”项目,不是“柏拉图”就是“乌托邦”。所以光联系群众和发动群众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眼下,他急需了解和掌握烈士陵园项目的申请报批流程,对上对外作好衔接汇报,充实完善资料,务求党政支持。

在碰头会上,王新法在原有分工的基础上,继续明确了“军人团队”成员曾德美,除了完成既有工作任务外,今后,要将重点放在对外对上的关系协调处理上;村主任贺顺勇,所负责的资料整理工作和对外宣传,王新法也反复强调需进一步加强;他还建议彪书记,下步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对南北镇党委政府的联络和村部组织工作中,切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犯得不偿失的工作失误。此外,曾德美还要负责五星红旗布料的采购与手工绣制,支委成员杨军、党员贺文清、村民覃遵喜要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务必在3月中旬前,动员村民栽完油茶苗。党员贺文清、村民郑子先、唐弟育等务必赶在庆典前,负责将棺木制成、刷漆。如此等等,截至那时,兼任军人团队会计的漆开毅一算账,单从王新法口袋里拿出的资金就已达到了12.8万元。

将重点难点工作重生条分缕析之后,山上山下,里里外外,工作不松劲,热情不减退。军人团队和村支两委,两手都在抓,两手更过硬了。就这样本着既分工又合作的原则,大家都在为薛家村发展开足马力往前奔。

 

 

3月12号,油茶苗即到。有自愿栽种油茶苗的户主,请你们抓紧时间,把栽油茶苗的树坑挖好,树坑标准是80公分见方,横向间距2.5米、纵向3.5米;每株油茶苗只需3元,运费由薛家村共同富裕合作社承担,有需要的,请与曾老师和覃遵喜联系,电话是XXXXXXXXXXX。去年底在贺顺勇和覃遵喜手里登记过的户子,也请你们再次核准一下数量,以便常德市农业苗木公司送货,抓紧在在3月中旬以前栽种完工。

3月10日,宣传组不仅通过薛家村广播室发布上述信息,还通过微信、短信等手机终端进行了立体传播。结果,3月12日,由王新法垫资补贴的3.5万株低价油茶苗一到,即被薛家村民一抢而空。有不少潘坪村和清官渡的消息灵通村民,听说薛家村正在栽种“摇钱树”,纷纷慕名而来,找到名誉村长,央求“购买”油茶苗。这下王新法乐得呵呵笑,赶紧打电话到苗木公司,又紧急调运了1万株油茶苗,还是被一抢而空。甚至连王新法计划预留送给几家特困户的树苗,都没能保住。最后,当王新法想再调货时,人家苗木公司一撅嘴,不干了。

在王新法精神的感召下,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不计报酬的来到六塔山,与王新法一道垦荒整地,栽植油茶树苗。不仅如此,村民们还将自家的红豆杉、八月桂等名贵树种,从自留地里挖出来,捐赠上山栽种,远在洒河北石家庄的“军人团队”成员张朝红和张恩来闻讯后,也以物流的形式,将百余株楠木等珍稀树种快运到薛家村,表达出了对王新法这位恩人的坚定支持。没几天,六塔山上又多添了三千余株南北树种。

很快,贺顺勇整理上报的68位跳崖烈士确认工作也取得重大进展,曾德美和王新法关于“山河圆”项目的呈报批复工作也取得了实质性突破,彪书记与国土、林业等部门的衔接汇报亦有了新的成果。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得到了解决,或已经初步解决。

山河圆形象墙成型了,汉白玉栏杆和台阶砌成了,不锈钢旗杆立起来了,烈士墓碑也预订好了,外请摄像、县报、县电视台记者都接洽好了,与会嘉宾和领导都敲定了,追悼议程、追悼词和主持词也都审过了,只是这殡仪队村里当过兵的都太老了,还有一两个年青的退役士兵又都外出谋生去了。

咋办?还能咋办!老兵出身的王新法理所当然的亲自上阵了,他亲自召集了8名基干民兵和从村里挑选出来的两名节目主持,从集合、站队、整理着装一直训到齐步、正步和跑步,考虑到仪式需要,王新法还手把手地教了一番军礼动作,即学速成,只用了三个工日,便勉强成“军”了。

身为烈士后人的党员贺文清,为了保质保量完成74口棺木打制任务,为了解决制作场地难题,与自己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一商议,也不去管那些禁忌和习俗了,竟破天荒地把制作车间放在了自己家里,组织两个木工师傅日夜赶工,老母亲则亲手为大家搞好伙食保障,硬是提前四天完成了任务。

最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负责的事务太多大杂,直到3月28日上午,经王新法过问,曾德美方才感到工作出了纰漏——“哎哟!72面烈士棺木的覆旗忘记做了”。

咋办?还能咋办!王新法这脾性,曾德美也是知道的,时间节点摆在那儿,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得两天内将这72面红旗给“变”出来。这一激灵,反倒将这位老人大代表的钻功挤劲给逼出来了。她一拍脑门,一下子就把清官渡的老同学、裁缝师傅田玉兰,在校时的老同事、退休教师覃事琼等十余位年过六旬的奶奶们,一齐给搬出来了。从即日起就开始连轴转起来,田玉兰一人负责缝制成品红旗,其余者全部投入到手工缝制“五星图案”的传统绝活中。

真是一片丹心在玉壶。直到3月30日深夜,才终于将这72面象征着72位英烈荣耀的红旗赶制完成。在六塔山顶刚将72位烈士遗骸亲手盛殓完毕的王新法,闻听此讯,当即便买回一大提鸡鸭鱼肉,赶到了田玉兰家,看望并慰问这群了不起的“娘子军”们。当时,曾德美自然没忘记将老同学、裁缝师傅田玉兰介绍给王新法。王新法听了曾德美的介绍,又再次看了看这72面鲜艳夺目的五星红旗,无比激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就与这群心灵手巧的姐妹逐个握手言谢。当他握到田玉兰手时,显得格外亲切地说道:“裁缝妹子,感谢你!”自此,在薛家村的扶贫词典里,又兀自多出了一个“裁缝妹子”。

尽管有时忙有时乱,有惊亦有乍,但好歹这一切都按部就班了,逐个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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