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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利比里亚维和的日子(三十九)

来源:作 者 作者:李小飞

与虫共舞

“是谁说非洲都是沙漠的?是谁说非洲渺无人烟寸草不生的?是谁说非洲方圆几百公里连只蚂蚁都看不到的?回去我要好好收拾他!”队员刘日一边用手扇着脸上不断飞扑过来的虫子,一边心里恨恨地想。

队员刘日正在站哨,是营区西侧海边最高的三都哨。哨位高有哨位高的好处,白天虽然热了一些,但是晚上享受着海面上吹过来的习习凉风,倒也舒适。倘若不是虫子多了些,也算得上是个观赏风景的好地方。可惜虫子实在太多!

营区周围杂草丛生,偏偏蒙罗维亚又是雨都,三天两头的下雨,积攒在地上的雨水无路可去,都悄悄躲到了草丛里,成为了虫子们的世外天堂。

蒙罗维亚白天炙热的天气给了虫子们充分的休息时间,它们在浓密的草丛里一边享受着污水带来的清凉,一边在密谋着晚上的狂欢盛宴。当血红的落日在自由港边恋恋不舍地沉入海平面时,虫子们整装待发,蠢蠢欲动,有些个已经按捺不住,盘旋在防暴队营区的周围上空了。

刚开始仅有几个,慢慢地,大约是觉得法不责众,聚集的开始多了起来;当太阳完全沉没到大西洋后,随着“嗡嗡”的一声号令声,成千上万的表演家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加入到这场夜晚的狂欢中,一时间,路灯下、板房中、哨位上、帐篷里,到处都是表演的舞台,到处都是狂欢的天堂。

然而对于防暴队员们来说,这场虫子们的狂欢却是如此令人讨厌!且不说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心生厌烦,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而且这些虫子们大多在国内都看不到,都不知道是什么鬼谁知道有没有毒性?会不会传染?早些时候还没有来到任务区,维和培训中心的教师们就跟队员们提醒过,非洲任务区最难防的疟疾病原体,就是靠蚊子的叮咬进行传播。而蚊子,也仅仅是这成千上万虫子中的一种,还有没有可能其他虫子带着病原体,或者甚至就是其他的病毒,谁都不知道。刚进任务区那会,营区周边有个本地黑人的施工队,住宿的地方与防暴队营区很近,本地黑人大多晚上不喜欢穿衣服,赤裸着上身围坐在一起,这样就成为了虫子们叮咬的对象。听说在施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十多起疟疾。抵抗力如此强悍的本地人尚且如此,刚来任务区不久的队员如何能抵抗得住?所以那段时间,队员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虫子咬了,晚上睡觉都是和衣而睡。晚上站哨、执勤的队员一律防蚊帽、皮手套、高帮作战靴,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防蚊花露水随身携带,不到5分钟就喷洒一次。后来随着自由港新营区建好,国内的海运物资抵达,手里有了大量的医疗物品,开始进行全营区的消杀,每天准时三次,先是喷雾器,后是发烟枪,浓烈的农药味和刺鼻的浓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营区上空,才使得虫子们稍稍收敛了些。

有句名言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虫子们似乎也深谙这句名言,它们与我们的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在历经了前期消杀的“三板斧”之后,它们开始改变策略,不再盲目地冲进营区,而是有选择地进行密集侵袭,比如雨后,猛烈的暴雨能够把消杀药品的功效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是最适合进攻的时机。

现在队员刘日就正好遇到虫子们密集冲锋的时间。有小的虫子,一点点大,能敏捷地畅通无阻地在防蚊帽之间来回穿梭,爬到脖子上后,过山车一般往背部、腹部滑下去,让刘日痒得有力无处使;有大的甲壳虫,坦克一样,身体尽管笨拙无比,却像不怕死的勇士一样,横冲直撞,冷不防撞到刘日的脸上,慌里慌张的喷出一股毒雾后迅速逃逸;有长得美丽妖艳的飞蛾,带着一身的风尘,轻轻地停留在防蚊帽上,恍若前世的情人般在鼻息间流连,若不经意吸入它身上的粉尘,会让人鼻子发痒过敏,大大地打一个喷嚏,内心里思咐:是谁又在想我念我了?

夜色再深一点的时候,营区外面灯火开始昏暗下来,除了自由港在连夜卸货的万吨巨轮外,周边一片漆黑宁静。这样的夜晚是适合小偷强盗们潜伏在营区周围伺机进行盗窃活动的,所以为了增强震慑作用,刘日把探照灯打开了。一束强劲的白光瞬间划破夜的寂静,利剑一般射向茂密的草丛中,暗夜里的黑影在强光中无所遁形。摇曳的灯光驱散了埋伏在草丛里的魑魅魍魉,却引来了更多的虫子们!虫子们天生的趋光性,让它们对探照灯充满了好奇,不断围绕着灯光飞来飞去,似乎一群好奇的天文学家在研究太阳。

成群的虫子占据了小小的岗哨亭,逼得刘日往后退。他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准备好的杀虫剂,往灯光处一喷,瞬间掉下了一层的虫子尸体。虫子们的进攻有些受阻,但也只是一小会时间,探照灯散发着无尽的魔力,引诱着虫子大军纷纷起舞。不多会,队员刘日手里的杀虫剂就用光了。无奈之下队员刘日点起了蚊香。其实点蚊香是个下策,清凉的海风让蚊香燃烧得非常快,且烟雾都往营区方向吹走了,只留下淡淡的一丝味道,对虫子们而言,更像是晚宴中的香水味,丝毫阻止不了它们前赴后继的步伐。

眼看着可用的“武器”都用上了,仍然阻挡不了虫子大军的狂舞,刘日所幸放弃了——与其把心思用在与虫子的斗争上,还不如集中精力放到营区周边的侦查上,毕竟虫子的威胁是有限度的,外敌的潜入才是致命的!

忽然,刘日感到脸上一阵发痒,下意识地用手拍了一下,一只虫子“吱”的一声在刘日蒲扇大的巴掌中呜呼哀哉了,尸身顺着防蚊帽掉落到地上,只留下了一滩绿色的粘液糊在刘日脸上让他感到脸上被烧伤了一般灼痛,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清凉油涂抹起来。

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人虫大战,双方都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天亮的时候,哨位上落下了厚厚一层被杀虫剂灭掉的虫子尸体,而刘日的脸上也烙下了一道长期消散不退的伤疤——每次洗脸的时候,摸到这道伤疤,都会想起夜晚与虫共舞的艰难维和时光。

 

 

作者简介:李小飞,籍贯广西平南,毕业于广西警察高等专科学校,2002年7月入伍,现任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办公室主任,曾任中国第四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战斗队员。在《啄木鸟》、《中国作家》等各类媒体发表作品60万字,荣获首届边防文学奖一等奖,现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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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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