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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利比里亚维和的日子(五)

来源:作 者 作者:李小飞

同饮一江水

在维和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利比里亚这个西非国家。等到维和的正式通知下来后,我才开始在百度上关注。从度娘里了解的信息,这个国家不大,从地理环境看跟咱们浙江一个省差不多,从人口看跟咱们台州一个地级市差不多。度娘告诉我,这个国家战乱时间比较长,一直到现在,国内还驻扎有联合国维和部队,以及我们维和警察。受此暗示,我一度以为,在这么一个战乱的国家,咱们中国人应该蛮少的。谁会吃饱没事干去一个战乱的国家呢?直到到廊坊维和培训中心上课后,老师告诉我们,在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居然生活着数千中国人!然而蒙罗维亚是该国首都,人数多点可以理解。我们驻扎的格林威尔,只是利比里亚下面一个经济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州中心还不如中国一个乡镇集市繁华,居然也会遇到中国老乡。

3月27日,作为政宣队员,我随同执勤小组外出。这天的任务是到格林维尔营区附近的一个木材厂进行走访。初时我并不理解,走访应该到这个州人口相对集中的社区,为什么选择木材厂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厂?据我所知,格林维尔地区除了零星的居民房之外,大部分被茂密的森林所覆盖,我曾经跟随过倒垃圾的勤务,除了一条颠簸的泥路外,几乎没有可供车辆开进的小路。泥路两边全部都是原始森林,杂草丛生,不知名的动物藏匿在草丛中,就算是当地人也不敢轻易进出。

车子很快在距离营区4公里左右的一条岔路上停了下来。这是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路,在茂密的野菜中隐约可见土黄色的印迹,估计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与旁边高大的灌木相比,也只有茂密的草丛能走出一条小路。我们用棍子边走边探路。这是一种驱蛇棍,在脚落地之前,必须用棍子拍打前面的草丛,如果草丛中有蛇,被棍子一动必然逃去。格林维尔毒蛇繁多,我在营区里就看见过不下3种蛇类,一律都是三角形头部,这些蛇类有剧毒,在医疗极度缺乏的任务区,被它咬上一口,几乎可以放弃治疗了。

我们就这样慢慢探索着前行,逐渐小路变得开阔。随着从林荫中走出来,前面廓然开朗,一座小型的木材厂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我们今天勤务的目的地。看见我们过来,木材厂的工人马上热情地迎了上来。都说非洲人与中国人友好睦邻,这话一点不假,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走过来与我们碰拳击掌,并且在周围用本地发音很重的英语与我们交流。正当我用摄像机拍录时,镜头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这是我到格林维尔地区后看到的第一个黄种人,心情难免激动无比。我赶紧上去用英语问他是日本的,韩国的,朝鲜的,还是东南亚国家的?谁知道他用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回答我,他是来自辽宁的。他乡遇故知,我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熊抱。

这位中国老乡告诉我,他姓赵,是这家木材厂里的机器维修师傅,来利比里亚工作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是一家中国与印尼合资的木材厂,总部在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格林维尔是一个分部。木材厂总共有400多员工,其中中国人占了十分之一左右,基本上都是属于蓝领的技术工。从第一支中国维和警察防暴队到格林维尔执勤开始,就一直不间断地对木材厂进行巡逻,这么做的目的不仅是日常勤务,更是为了保护中国同胞的合法权益。自从格林维尔地区有了中国维和警察防暴队之后,他在工友中的地位就非常高,因为其他的黑人工友都羡慕他可以流利地与防暴队员沟通交流。每次巡逻结束后,黑人工友会持续几天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1当我们结束巡逻返回营地的时候,赵师傅紧紧拉住队员的手舍不得松开,送了一程又一程。他是多么希望我们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啊

当我们结束巡逻返回营地的时候,赵师傅紧紧拉住队员的手舍不得松开,送了一程又一程。

每月工作3000美元,这是赵师傅从中国来到这里工作的最大动力,虽然工资比国内高出数倍,但人身和财产安全却是家人最为担忧的问题。初到利比里亚的时候,赵师傅心里忐忑不安,因为这是个刚结束战乱不久的国家,百废待兴,既有机遇也有挑战。幸亏这几年中国派出了维和警察防暴队,让他的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格林维尔地区也有其他国家的防暴队在驻守,与咱们国家的防暴队比,他们的装备、精神都远远落后于你们,人更是没有咱们的小伙子们神气。每次看到黑色的中国警察服装(注:其他国家的防暴队都是以草绿色服装为主),我的心里都有一种自豪感,感受到祖国的强大,我希望你们多过来巡逻。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点土特产,请你们收下吧!“赵师傅热情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大堆的零食,但遭到了队员婉转的拒绝。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仅在国内大力提倡,在国外,更需要我们不折不扣地执行,树立好中国防暴队形象。

临走的时候,赵师傅依依不舍地送别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我们几次告诉他不用送了,他都不依,在他心里,似乎已经预感到这一次告别,可能以后再难相见了。在异国他乡看到黄皮肤的中国人,是比亲人更亲,况且是祖国派出来保护他们的警察。4月18日,根据防暴队安排,我从格林维尔归建到蒙罗维亚,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赵师傅了。

归建到蒙罗维亚自由港新营区后,接触到的中国人更多了。自由港新营区原来是尼泊尔防暴队的营地,只能供120人居住。而我们的队伍有140人,这就意味着在他们营地原有的基础上,必须加建集装箱板房;考虑到马上要面临勤务,必须有专门的训练场,营地的地面要浇筑水泥;营地地处繁华地区,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岗亭和掩体也要加强。在经过综合考虑后,防暴队徐晓伟政委和队部一班人在当地寻找建筑商进行修建新营地。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经过排摸,当地做建筑工程的中国企业居然有13家!而且规模都不小。

在经过层层筛选后,中国青建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成为了中标企业,过来负责营地实际建设的是一个叫老田的“包工头”。老田是山东人,他手下有十多个蓝领工人,全部都是山东过来的。老田很憨厚,不管有事没事都喜欢跟我们坐在一块聊天。老田告诉我们,他在利比里亚做工程已经有七八年了,刚过来的时候,语言不通、交流不畅,工程做起来速度很慢。老田还清楚记得,在出国前,老是在担心语言交流的问题,因为像他这样文化不高的底层小包工头,不要说英语一窍不通,连普通话也是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出国做工程不像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出访,不可能长期带着翻译,手底下几十号人,都是技术上的蓝领,剩下的工作是聘请的当地人,需要做什么、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技术工人要对他们进行指导。所以工程接到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确实比较痛苦,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那里出了岔子,责任谁都不能怪,要怪就怪语言不通、词不达意。幸亏都是小问题、小岔子,没有出现大的问题。正当老田为了英语交流的问题苦恼时,一件偶然的小事改变了他的困境。

2憨厚的老田在认真地工作。长期漂泊在外的老田,一直孤独地生活着,我们过来后,让他心里重燃了希望。对于我们营区的每一个物件

憨厚的老田在认真地工作。长期漂泊在外的老田,一直孤独地生活着。我们过来后,让他心里重燃了希望,对于我们营区的每一个物件,他做得非常用心仔细。对于他来说,希望活计永远干不完,直到送别我们的那天。

老田手下的当地劳动工人中有一个叫“阿杜”的,一天跑过来找老田,结结巴巴告诉老田,想让老田教他中国话。老田很奇怪,这个连英语都带着浓重非洲口音的本地人,学中国话干什么呢?阿杜告诉老田,他学中国话,一来是为了方便与老田等师傅们的交流,工作中少犯错,二来是阿杜非常敏锐地意识到,随着国家内战结束,以后会逐步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开放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大,中国过来做生意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就意味着,能说中国话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三是当地人讲中国话,就好比国内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那会,能说英语的中国人在街上随便飚几句就让人感觉很牛逼,好像“假洋鬼子”一样处处高人一等。所以为了在家人朋友中倍有面子,阿杜必须得学中国话。老田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这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启发,与其自己痛苦地学英语,不如教会当地人中国普通话,双方互惠互利。就这样,在老田手底下干活的当地人,基本都能操着一口比较流利的山东话。请注意,山东话,不是纯粹的国语,而是饶舌的山东话。尤其是阿杜,还当上了老田的助手,从一名普通的工人被提拔为组长,步入了当地的“金领”阶层。

当得知这次过来承担的是中国维和警察防暴队的营建任务后,老田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外为中国人干活,于是决心要在我们面前抖抖威风,他要求当地工人看到我们的队员一律要用“你好”进行问候,下班要跟营区警卫说“再见”,看到装备整齐的队员要立正敬礼——尽管从我比较专业的角度,好几次看到都是歪歪斜斜的——但这是老田间接表达了对我们的一种尊重。

“看到你们年轻的脸庞我感到一种安全与亲切,听到营区内到处充满了中国话更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我希望工程不要结束,一直到你们撤离的那一天。”憨厚的老田笑眯眯地说。

(图片提供/李小飞)

 

作者简介:李小飞,籍贯广西平南,毕业于广西警察高等专科学校,2002年7月入伍,现任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办公室主任,曾任中国第四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战斗队员。在《啄木鸟》、《中国作家》等各类媒体发表作品60万字,荣获首届边防文学奖一等奖,现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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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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