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远行十周年祭
(2009年的纪念文集《波涛如岸》)
今天,是我的爷爷刘尚煜远行十周年祭。爷爷1948年参加革命,1949年起从事公安宣传工作,1985年起先后担任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北京人民警察学院院长、北京警察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兼任北京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人、首都公安报社长和《金盾》杂志社社长,为他钟爱的公安工作奋斗了一生,为后辈留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故事。爷爷辞世一周年的时候,家人为他整理印制了纪念文集《波涛如岸》。今天,我把《波涛如岸》收录的爷爷于六十多年前写就的《难忘的夜晚——回忆一个普通民警和毛泽东主席的一次偶然会见》一文转载于后,作为对爷爷的深切怀念。
2018年4月18日
( 1951年着公安军制服)
难忘的夜晚
——回忆一个普通民警和毛泽东主席的一次偶然会见
刘尚煜
1956年11月17日。
难忘的夜晚,幸福的夜晚。
我见到了敬爱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和他共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晚间9时14分,在中南海一间大约有300平方米的俱乐部里,靠南边的两扇小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的同志首先进来,他靠在门旁边,差不多过去10秒钟,毛主席进来了。
这时,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朱德副主席首先站了起来,毛主席大步走过去,同他,同他周围的几个同志亲切地握手。
俱乐部里每一个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毛主席。
他,在照片上、在新闻纪录片里我曾多次见到过;在梦里也曾不止一次地和他会过面。梦想今天变为现实了。
他,魁梧的身躯,宽阔的前额,红润的面孔,我们的领袖是这样地健壮!
他,一身浅豆沙色薄呢中山装——在照片上、新闻纪录片上我们常见的——酱黄色胶底皮鞋,浅驼色的线袜子,脸上总是浮现着微笑,不时地主动问周围的同志打着招呼,我们的领袖是这样地平易近人!
围坐在他周围的有好几个女同志,她们“排着队”等着和毛主席跳舞。毛主席和她们亲切地谈着话,主动地一一告诉她们:我下次和你跳,再下一次和你跳,然后再和你跳。……
( 1953年在天安门)
(1954年颁发的北京市人民政府公安局外勤工作证)
这天晚上,我穿了一身银灰色毛花呢西装,结着枣红色领带。作为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室团总支书记,我是受中南海警卫局和市公安局警卫处之邀,带着10名经过严格挑选的女同志,来中南海春藕斋参加周末舞会的。
我坐在离毛主席不远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在跳舞中间休息时,毛主席好像在一片灰、蓝色中山装中发现了一身洋装的我,便回过头来问: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工作啊?”
听到毛主席同我打招呼,我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喃喃地说:“我……我姓刘,是北京市公安局的……。”
真是所答非所问!
音乐声又响起了。一个穿旗袍、外罩短外套的女同志走过来请毛主席,毛主席站起来和她跳舞了。这时,我脑子才转过弯来。我真后悔,后悔没有和他老人家多谈几句话。
再也没有心思跳舞了。我暗自责怪自己,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可是我为什么这样腼腆啊!
下定决心,一定要抓紧时机找毛主席谈谈。我悄悄和坐在毛主席身后一张折叠椅上,和他的卫士长打了个招呼,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做了差不多有半个钟头的准备。我想,我应该向毛主席提些什么问题。我又想,当他问起我的情况时,我应该怎样回答。
(1954年结婚照)
(1954年在编辑工作中)
音乐声停了下来,我看见毛主席身边的一个沙发正空着,就大步走了过去。这时,毛主席刚刚点燃了一支烟。
“主席,您一天吸多少支烟啊?”我问。
“我一天吸十几支。”这时,我看到他吸的是极普通的前门牌香烟。毛主席问我:“你会吸烟吗?”
“我不会。”我摇摇头,恭敬地回答。
“噢,年轻人不会吸烟最好。”显然主席对我的问话感兴趣了,他探过身子来问:“你叫什么名字来?”
“我叫刘尚煜。”
“哪个yu字?是王字加一点的‘玉’吗?”
“不是,是李煜、李后主的‘煜’。”
“那好,尚煜,崇尚光明嘛!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北京市公安局。”
“做什么工作呢?”
“做编辑工作。”
“噢,新闻记者,是知识分子。”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两重身份:既是新闻记者,又是公安干部。”
“你们编的是什么报呢?”
“《首都公安报》,是市公安局的内部报纸。”
“是每天出报吗?”
“不是,我们是周刊,一星期出一张四开小报。”
“上面登政治消息吗?”
“登一点政治消息,但不占主要位置。我们是业务报纸,专门对基层干部、民警做业务上的指导。”
“噢!”他又问,“你们报纸上发表评论吗?”
“发表,差不多每期都发表一篇社论。”
“你自己也写评论吗?”
“有时候自己写,多数是领导同志写。”
“当编辑、记者的,应该人人学会写评论。”毛主席说,接着又问:“你们领导同志是谁?是冯基平吗?”
“不是,冯基平同志是我们原来的局长,现在他是北京市副市长了。接替冯基平同志担任我们局长的,是邢相生。”
这时,音乐声又响起来了,我不想妨碍毛主席,谈话就中断了。
(1954年在天安门)
(1979年平反后回到公安局)
俱乐部里,一对对舞伴翩翩起舞,我却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我仔细回味着刚才和毛主席的谈话。
我感觉到,领袖是伟大的,也是平凡的。毛主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多像个普通人啊!
我准备着下一步和他老人家谈些什么。
音乐一停,毛主席又回到座位上来了。
“主席穿这么薄的衣服,不觉得冷吗?”
“不,不冷。”
“您的身体真健壮。”
“我的身体不太好,也不太坏。”
主席拿起服务员递给他的毛巾,擦着额角上的汗。我知道,他大概是累了。
休息了,扩音器里放送着京戏。主席眯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后来又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打着节拍。我想,他一定是很喜欢京剧的。
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我坐在离主席这么近的地方是很难得的。如果不多聊一会儿,太遗憾了!
“主席,您讲话湖南腔还挺重。”我换了个话题。
“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难于改的。”他笑笑说。接着,毛主席又反过来问我,“你老家是哪里人?”
“我是湖北汉川人,”我说,“可是,我讲的是普通话。”
“哦。湖北和湖南,隔洞庭湖相望,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
“是的。”我说。接着又顽皮地问:“您怎么不学普通话呢?”
“我是顽固派!”毛主席打趣地说,而后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我也随着笑了。
这时一个女同志过来请他眺舞,我把座位让开了。
主席几乎每个曲子都起来跳,大概他是很喜欢陕北的曲调,乐队差不多每次都演奏陕北民歌。
越来越多的女同志在旁边等着他,他笑着一个一个指着她们排顺序。如果有另外的同志来请他,他决不打乱这个顺序,而且会和蔼地和这个同志说:“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已经和她们约好了。”
(1983年陪同康克清同志参观严打展览)
(1984年在天安门城楼上)
12点整,开始演电影了,我又幸运地坐在主席身边。影片是纪录片《伟大的孙中山》和戏曲片《葛麻》。《葛麻》一开始,他刚听了一句,便回过头来对我说:“讲的是湖北话。”显然,他已经记住我是湖北人了。
主席戴着眼镜看电影,不知道是近视还是花镜。看到中间,他有时也吸支烟,旁边有个女同志想为他点燃,但是他自己把火柴接过来了。
演到好笑的地方,他自言自语地小声说:“演得好!”有时也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1点31分,电影结束了。毛主席站起来,微笑着和我点点头,接过卫士长递给他的大衣和帽子,穿藏好,大步走出南门去了!
整个电影我都没有看好。我悄悄地仔细端详着坐在我旁边的毛主席,又认真地回想着刚才和他的谈话。
从灯亮到他走,还不到半分钟。等我醒悟过来,主席早已离去了!
我看了表,现在是1点32分。我和毛主席在一起,整整是4小时又18分钟啊!
一路上兴奋得安静不下来。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想这不是作梦吧?我再一次看了表,秒针在嘀嘀嗒嗒地走动着,哪里是作梦呢?主席一口湖南腔,那亲切热悉的声音,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我赶紧爬起身来,打开日记本,伏案疾书,记下了这不寻常的一页。
1956年11月18日凌晨3时50分
(1989年国庆节在天安门前)
(1992年授衔命令)
作者1998年12月附记:
这是我1956年11月17日的日记(摘抄)。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刚满24岁涉世不深的青年。42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当年毛泽东主席那亲切的话语、谆谆的教诲,谈话中那轻松和谐的气氛,至今历历在目,恍如昨日。50年代中期,我多次向机关的团员、青年讲述过我的这段经历。每讲一次,都使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和毛泽东同志的这次偶然会见,使我终生难忘。几十年来,我努力学习并实践着领袖对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普普通通的公安民警的教诲。尽管我在机关从事文字工作几十年,经常加班熬夜,还有周围不少同志的影响和诱惑,但我始终坚持不吸烟。在几十年的公安新闻宣传工作中,开始时我学着为报刊写点评论;后来掌握并熟悉了这种文体的写作方法,就经常写了。担任市公安局内部报纸《首都公安报》、《北京警院报》和法制文学刊物《金盾》杂志的领导工作以后,更是严格要求,报刊上每期必须发表一篇评论,用以体现市局党组的意图,指导和推动工作。42年前那个晚上亲身感受到毛泽东主席那平易近人,亲切和蔼的作风,对我的一生更是实实在在地产生着巨大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1993年接待来访的外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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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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