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站又一站的旅程
今天接到分局的调令,明早要去一个新的派出所报到。
来双榆树派出所7年了,真的要离开,心中感慨万千。2013年秋天,红孩儿刚满1岁,市局组织爱警交流,我那时还住在双榆树,考虑到照顾孩子,写了申请,没多久,从西城调到海淀,来到双榆树派出所。
那时候真的好难啊,将近八十岁的老父亲从老家过来帮我带孩子,我每天早晨把饭做好,把孩子伺候完,匆匆赶到派出所上班,常常赶不上吃早饭,随便泡点儿代餐粉将就一下;中午在所里胡乱扒拉两口饭,再赶紧骑车回家给他们一老一小做午饭。周末包点儿馄饨饺子,放在冰箱里,工作忙或者上勤的时候,就让老父亲煮一煮对付对付。
半年后,父亲回老家,换七十多岁的婆婆来帮忙。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婆婆腰都驼成90度了,走路也慢眼神儿也不好,哪里看得住上窜下跳的红孩儿?有一次,祖孙俩去街对面买糖炒栗子,红孩儿差一点儿被车给撞了,把奶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后来,奶奶干脆弄了一根长长的布条,出门儿拴在红孩儿的腰上,心里才稍微踏实点儿。
红孩儿1岁8个月的时候,我去昌平警院警衔晋升培训四周(因为哺乳,我已经拖后一年),每个周末回来。第一个周末回来的时候,红孩儿穿个破汗衫,浑身连汗带泥,像个农村小野孩儿,看见我愣在那儿半天不敢认我,我当时眼泪都下来了。第二个周末回来的时候,红孩儿的上眼皮儿上结了一道厚厚的疤,他爸低着头嗫嚅了半天,“没敢告诉你,我没看好,撞到玻璃上了,还好眼睛没事儿......”
婆婆总是挂念家里的庄稼,挂念一辈子没红过脸的公公,隔一段时间就得回去一阵子,我就请探亲假,请年假......有一回请探亲假,领导说人手实在不够了,要不你就克服克服,值班那天来?我就带着红孩儿去警务站值班,早八点到晚八点,中午抱着孩子在凳子上睡一会儿。
有时候早晨五六点钟去上勤,每次我都是轻手轻脚地起床,却每次都被红孩儿发现,哭得不肯再睡,后来他干脆抓着我的头发睡觉,说这样我就不能偷溜了。
就这样,红孩儿一年一年长大了,我也一年一年老了,从去年开始,头顶上的白头发拔都拔不过来了,我开始染发。有一年,单位组织体检,我竟然查出来蛋白低,营养不良。后来我就开始健身,注重饮食,我要保重好自己,不仅为自己,更是为了我的红孩儿啊,我还等着他给我生五个孙子欺负我呢!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我明明记得,我曾在初夏夜,骑着自行车欢快地满世界溜达,从西四遛到新街口再到白云观,满大街的小店儿满大街的地摊儿,满大街的大老爷儿们光着膀子喝啤酒撸串儿,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槐花儿香,我满大街的中介门脸儿看房子,那时候北京二环的房价刚刚过万,而刚刚研究生毕业的穷酸的我还是嫌贵。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我明明记得,我曾每天在温柔的朝阳中满满的劲头儿在长安街上向东走,又在金色的夕阳下安安静静地向西走,从夏天到冬天,走得那么兴兴头头,因为无论上班还是下班,我都在向阳而行,就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有一次,我在复兴商业城门口遇见老公,他笑眯眯地来迎我,那时候爱情还是那么新鲜那么热烈那么纯粹,还没有降温冷却变成亲情,他还没有变成孩子他爹;
有一次在那儿遇见同学,她还是那么青春那么明艳那么美,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钻戒,脸上漾着幸福的酒窝,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几年后她的爱情会死,她会变成单亲妈妈,我们在夕阳下说笑,仿佛时光永远也不会老......
“你年轻吗?不要紧,过几年就老了!”张爱玲在我耳边说,带着狡黠的微笑。
如今,我已经老到了不敢怀旧不敢回忆却又总在怀旧总在回忆的年纪;如今,我已经老到了不再期待不再等待的年纪,却还是时时地隐隐地对生活对自己仍然有期待......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昨晚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里一个先知对我说:“你的人生将重启。”忘记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年轻是一种成熟者的决定,是变得更加开放,更加敏感,更加勇敢,可以勇敢地接受和拒绝;年轻是仍然有一团对自己生活热爱的熊熊烈火,随时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新的自我。”
哦,不,我不老;哦,是的,我还年轻。如果人生是一站又一站的旅程,我想我永远都在路上,从故乡到西安,从江南到帝都,从西城到海淀,我走过了一站又一站,每一站都有每一站的风景,这世界,我来过,我看过;这人生,我活过,我爱过。
我想,我是一个年轻人,真正的年轻人,成熟的年轻人。
加油,下一站!
作者简介:牛爱菊,海淀区双榆树派出所社区民警,爱好写作,常将工作感悟诉诸笔端,在《人民公安报》、《派出所工作》、《现代世界警察》等刊物发表多篇文章,代表作《警察日记》(北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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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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