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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成一朵花的模样

来源:安防观察 作者:韩秀媛

她像一朵花儿,素雅、恬静地开在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她摇曳着,微笑着点头或摇头,与流云和泥土轻声对话。她安静时,阳光也静谧地泼洒。她醒来时,花瓣上滚动的露珠便是别在发间的水晶发卡。

她叫梁岚,是一名宣传民警。在我认识她的20多年中,她始终如初识时的样子,单薄、娇小,像轻风一般来去匆匆,步履轻盈。与她擦肩而过时,她微笑着,眼眸里汪着两窝清甜的泉水。

若不是穿起那身深蓝色的警服,若不是沉重的照相器材压斜了她的肩膀,若不是起早贪晚地颠簸在乡村的小路上,在我的心里,她依旧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邻家小妹妹,是捧在父母手心里的乖乖女,是依偎在爱人肩头的小女人。

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在每一个忙忙碌碌的白昼和黑夜,她在行走的年轮中,依旧开成一朵花的模样。

我和她是同一年参加公安工作的,那年我21岁,她才18岁。在50多人的新警培训队伍中,仅有的7位女警格外引人注目,而她却天生一幅好嗓子,唱歌、朗颂、主持都像模像样,连警体拳也练得虎虎生威。

也许,少年老成说的便是她吧。

不过,我更想用“花样年华”来形容我们和那段短暂又漫长的青葱岁月。那是连毛孔和发丝都闪烁着光芒的花样年华,那是连呼吸和眼波都能在空中跳跃的花样年华,那是我们共同走过、曾经拥有的花样年华。

那年,我和她都被分配到分局派出所从事内勤工作,成为不同窗口单位的同一张名片,一份触及老百姓家长里短的工作,让年轻的女警对人间悲喜初见端倪。每周一次的内勤例会成为我们的经验交流会和安慰会。

九十年代末期,正赶上电脑办公的初期,实行人口信息录入电脑,手写户口薄换成打印户口薄。我们蜗居在各自狭小的办公室,夜以继日的完成工作任务。紧接着,又赶上全省公安机关户籍档案规范化建设,将十几年的档案重新整理、装订成册。繁重而琐碎的工作挤占了休息时间,连和男朋友的一次约会都要计划几天。

我调到公安分局纪检委上班的那年,她已经在市公安局工作了。那天,我去办事,她从又黑又静的走廊那头急匆匆地走来,怀里抱着一大摞文件,手中的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地响。她做了办公室文书,一大堆庞杂的事物等着她去处理。

2005年,我到市公安局纪检委工作时,她成为市局政治部宣传科的科员。宣传科人手少,仅有两、三个人,于是,大大小小的会议、检查和活动现场就离不开她了。

她已经习惯了手机24小时不关机、不离身,不论是工作还是休息,时刻准备着听从召唤,拎起照相器材,奔赴第一现场,留下第一手影像资料。

渐渐地,她纤细的手腕能稳稳地端住铁块一般的照相机,窄肩膀也能扛一阵子沉甸甸的摄像机了。不仅如此,她放下相机,还要连夜编缉通讯、传发稿件。

在宣传部门工作,经常被忽略了性别。上班穿警服,下班就是休闲装、运动鞋。很少见过她穿裙装,即使在炎热的夏季。

她说,照相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为了抓拍到一张照片,要弯腰、屈膝、蹲跪,有时为了突出效果,还要趴地上拍。紧急时,就顾不得姿势了,经常得小跑着追,倒退着走,短裙走光、长裙绊脚,容易误事。要是穿双高跟鞋,踩到泥巴里拔不出来的话,那场面不可想象。

可是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她也爱美。

她有许多顶帽子,休闲的、淑女的、卡通的。四季都戴。她指着脸上浮现的斑点和红疙瘩说,这张脸怕晒、怕冻,帽子、口罩和化妆品都不管用的,农村的紫外线格外地足,风也特别地刺骨。你们不用经常下乡的,其实很幸福。

有一次,她将披肩发剪成了短发,接着又纹了眉。她说,这样,清晨或半夜接到紧急任务时,可以头不梳、脸不洗地跑出家门,别人不会看出什么。

有时在单位走廊里看她安静疲惫地低着头走,我有些心疼又有些怀疑,她会坚持下来吗?

那天她掰着手指头算,宣传这个活,干了整15年。她说,这15年中,有13个春节是在单位过的,除夕夜的团圆饭总是少她一人。

每年都要在年前赶制一部公安专题片。那一年,6岁的女儿感冒了,老人带着外孙女输液几天也不见好,孩子高烧不退。专题片通过审核后,她带着女儿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后被告知,感冒治疗不及时导致心肌损伤。那一年,她在焦灼和愧疚交织的心情中陪着女儿在医院过了一个春节。

愈是临近春节,她的神经便会愈加紧绷起来。

检查、慰问、帮扶、视频调度会议……她将预知的工作任务一项一项地记在本子上。根据往年的经验,不可预见的临时性工作随时都会穿插进来打乱这些计划。每个春节,她过得都不轻松,甚至有时候,她并不像小时候那样,盼望着春节的到来。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2020年的春节爆发了新冠肺炎疫情,她和战友们义无反顾地加入这场战“疫”之中。

那些可怕的数字每天都在不断增长,绥化小城多家医院建立了隔离病房,公安机关疫情防控任务尤为繁重。战友们全员参战,各自分工,有的到出城卡点轮班值守,有的在居民小区值勤,有的参加街面巡逻,有的维持医院秩序,有的护送新冠肺炎患者转院。特殊时期的宣传工作尤为繁杂,要回应各类媒体,把关审核信息发布,更新工作动态,对上要汇报、对下得沟通……每天,她都被电话和微信包围,连做梦都急着上交稿件。

谁都没有心思过年,一家老小眼巴巴地看着她扒拉完一小碗饭,又消失在黑夜中去往单位的小路上。

寂静的夜里,她听到时钟的秒针忙乱而惊慌的抖动,她听到那些沉静的文字同新冠病毒搏斗时发出的震耳发聩的声音。她看到了那些照片,那些裹着呼啸的风、夹着纷飞的雪、流着温热的泪的瞬间。她听到了、看到了,便感受到了那份咬着牙的痛和顶住一切困难险阻的坚守。

那是一群陌生又亲切的身影,没有一件防护服,只有一身警服和一只口罩。街口执勤的小伙子挥动着手臂,棉帽上结满了霜花;深夜的车灯勾勒出“莹光绿”的臃肿,执勤服上“警察”字样是那么熟悉。她认出了出城卡口执勤点的民警,春天的风好冷,围站在警车旁吃盒饭对胃一定不好。

她忘不了那一夜,封城的消息刚一公布,老百姓便涌入超市抢购生活物资,维持秩序到后半夜的民警,竟然蜷缩在仓库角落里睡着了。

她感动着,她看到老百姓给民警送来了茶叶蛋、姜糖水,面馆免费制作的一碗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她心痛着,曾经像春树一般生发繁茂的生命,却变成一张薄薄的黑白照片,民警王春天、艾冬,还有那些年轻的、成熟的笑容,永远留在了春天……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编辑并传播那些讯息,她要让那些宅在家中的人们安心地看到,正是有了这样的一群勇士的守护,才能早日走出家门。

连续工作50多个日夜后,逐渐恢复正常生活秩序的小城仿佛又回归到原来的热闹。可她知道,卡点一天不撤,她紧绷的神经就一天不能放松。

时光游走,日渐柔软的柳枝冒出了嫩绿的芽苞,老杨树不时抖落下一群“毛毛狗”,院外的连翘依旧赶在所有春花的前面,用一串串金黄的花瓣点亮了北方的春天,所以,它自然就是人们心中的迎春花。

她走在花丛中,把自己也开成一朵花的模样。一朵花的绽放,需要漫长而枯燥的酝酿和等待。而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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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韩秀媛,全国公安文联理事会理事,全国公安文联散文分会副主任,全国公安文联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3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第七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散文作品多次获得全国一、二等奖。出版散文集《等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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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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