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凝视你

民警朱波透过玻璃凝视五个月大的儿子

若是一切安好，过了正月初五，城市就应该热闹起来了。今年，却截然不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发生，让一切热闹和美好戛然而止。已经是正月初七，原本是复工开业的日子，手机日历上依然显示是“休假”。大街上车很少，人也不多，零零散散的。绝大多数人通过电视、网络，以及派出所民警、社区干部的宣传，知道了疫情形势严峻，乖乖地待在家里。人都闷在家里，纠纷少了，案件也少了，在江苏省扬州市公安局西湖派出所负责侦查破案的朱波却比以往更忙了。确诊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多，防控工作成了公安机关的重中之重。白天社区巡查，晚上轮班在重点区域执勤，粗算下来，他有十几天没回家了。说没回家，也不太确切，因为他昨天刚回去一趟。不过，这家回得跟当特工似的，他把手提袋放在家门口，门开个缝，里面的人把袋子拎进去，然后把一个大碗放在门口。袋子里是近一个星期的脏衣服，碗里盛的是刚出锅的羊肉汤。疫情发生之前，对朱波来说，虽然值班加班是家常便饭，但不管忙到多晚，家都是要回的。他最享受的，就是累了一天，回到家洗个热水澡往床上一躺，那个舒服劲儿，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美。现在有家不敢回，不是因为和老婆闹矛盾，用朱波自己的话说：我那个老婆，支持我的工作没话说。就拿这次疫情防控来说，我这边没日没夜地在一线忙活，家里十几天看不见人，妻子不但没有半句埋怨，天天还叮嘱，让我好好工作，做好防护。引起我兴趣的，不是朱波的工作辛苦，也不是他妻子的不易。干警察的，哪个不辛苦；当警嫂的，哪个又容易？我专门去找他，是因为一张照片。照片里，朱波站在窗户外面，妻子抱着儿子站在窗户里面，一层玻璃把他们隔开，他在外面看着儿子，五个月大的儿子在窗里望着父亲。朱波所在的派出所，地处城郊接合部，有农民自建房，也有拆迁安置房和商品房，居住人员比较复杂，有地道的本地人，也有租住在这儿的外来打工者，人员流动一大，管理起来就有点难度。村里人喜欢扎堆，张家长李家短，随便一扯就是一上午。疫情发生以来，刚开始人们还能安安稳稳待在家里，时间一长，有的人就不耐烦了，开始是一两个往外跑，后来是三五个。尤其是最近天清气爽，不少人跃跃欲试，有的索性在门口支起桌子打起了扑克。个别心存侥幸的棋牌室老板，为了多挣几个钱，偷偷摸摸开门营业。这样的事，都要派出所管，该宣传的宣传，该警告的警告。每天要接触多少人，朱波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潜在的病毒携带者，他也不知道。平时工作中，抓犯罪嫌疑人，对方手里有没有家伙，凭眼睛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病毒却是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它在哪儿，警棍、手铐、辣椒水，虽然都在腰里别着，但都用不上，唯一的防护装备就是口罩。这场仗不好打，但必须打，警察要是都往后退，谁还敢往前冲！朱波不敢回家，也是因为这场疫情。前几天，辖区一名有武汉旅行史的居民被确诊为新冠肺炎患者。周边的居民一下子紧张起来，同样紧张的，还有朱波。各部门根据患者的活动轨迹寻找密切接触者，朱波一看，前几天巡查、处警，患者去过的好几个地方自己都去过。虽然每次都戴口罩，也没有直接跟患者近距离接触，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慌。他想，自己怎么着都行，孩子那么小，万一把病毒带回家……朱波不敢想。打那以后，他开始把自己跟家人隔离。换洗的衣服不够了，就让妻子把衣服放在门口，隔着窗户玻璃跟家里人说几句话。这一次回来，丈母娘心疼女婿，专门熬了一锅羊肉汤，想让他增强点抵抗力。天有点冷，羊肉汤热气腾腾，朱波在门外吃，妻子抱着孩子在家里看得想掉泪。朱波家住一楼，临走的时候，妻子拉着儿子的手跟他说再见。他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趴在玻璃外面做鬼脸逗小家伙开心。他做一个，小家伙笑一下；连续做几个，儿子能咯咯咯笑一串。要是没有这场疫情，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妻子手里把孩子抢过来，胡子扎得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就算是回去得晚儿子睡着了，他也要握着孩子的手看上半天。岳父老董对外孙稀罕得不行，没事就喜欢拍张照片、录段小视频，看见女婿和外孙子隔着窗户说话，“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个瞬间。朱波把照片发到朋友圈后，画面虽然有点模糊，还是看哭了很多人，我便是其中的一个。

个人简介：王向明，河南长垣人。现供职于江苏省扬州市公安局, 全国公安文联签约作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三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累计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等文学作品近百万字。著有长篇小说《平实的梦想》《大浪淘沙》、长篇报告文学《永不打烊的警务室》。

（ 董学军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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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