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房子
前段时间跟在山东老家的妈视频聊天,妈告诉我说,家里的老房子—也就是我出生的祖屋塌掉了。妈说的很轻松,可是从她的口吻里,我也能听出她那份不舍、难过,还有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三十年前,我是出生在山东的一个农村里,就是在我爷爷奶奶生活了一辈子的那所青砖红瓦房的西间。还记得小时候,院子很大,栽种了几棵梧桐树,有一个饮水用的“压井”,而院子里到处栽种了桃花(不是桃树而是那种几十公分高的结出一个个小包的桃花),院子西边是一个可以晒麦子纳凉的平台,平台边是用大块的青石垒成的院墙。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健在,而父亲母亲还是那样年轻健壮。还记得小的时候家乡物资很匮乏,在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几乎没什么可玩的,好在院墙边上有一处废弃的园子,园子里栽种了几棵柿子树。于是,在上小学之前的那段时间,爸妈要出去种地做工几乎没时间管我,我就整天跟村子里差不多大的伙伴们经常跑到园子里躲密藏,当到了夏天,知了喧嚣枝头吵吵闹闹,我们就用麦子嚼成的面筋粘知了,往往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可以粘到几十只。当秋天到了,我们从地里偷挖来许多红薯,再捡一些树枝就在那里面垒个灶台“做饭”。有时间还会被主人家发现追着乱跑…偶尔也会做一点“正经事”去地里挖一点别人剩下的红薯带回家喂猪……或者打满一袋子草喂牛。
然而那贫穷却又快乐的时光倏忽一下一去不返。自从上学之后,一个人离家越来越远,先是到了离家几十公里的市区,后来又跨省跑到了另一个城市,再后来,为了谋生计继续南下,来到了江南水城。再后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回头一想,好像已经多年没有回去看看了。
于是,思乡心切,在2014年春节过后,带未婚妻来到家里。老家的年味尚存,不变的却是那呼啸刺骨的寒风和房子里熟悉的味道。在拜见完为数不多的几位长辈后,我跟未婚妻提出说带她到村子田野四处转转。于是我俩就从田间地埂一路闲聊一路逛。每到一处,我都把小时候在那发生过的故事和趣闻说给她听。后来我们走回到了村口,时值中午,冬日的太阳开工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斜靠在自家的院墙边晒着太阳。我们走过去,他们好奇的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而我也想不起这几位究竟如何称呼,只好点头笑笑走过去了。未婚妻是江南小城的姑娘,她好奇的问,大过年的,你们村子就看到这么点人?我只好苦笑回答,是啊,像我这样的中青年都出去闯荡了,孩子也都跟着父母到外面上学,留下的,也就只有我的祖辈和父辈们了。
所谓留守老人,说的就是他们吧。
时间啊总是好快,一眨眼又是五年,去年春节,在好不容易凑齐假期之后,与岳父母带妻女一同返乡,还在家里过了一个春节。让岳父母和妻女扎扎实实的感受了一下北方那浓浓的年味还有故乡的味道。大年三十晚上,我们这一辈的堂兄弟们互相串门,到各家拜年喝酒扯皮一直到深夜才休息。可是繁华的烟花下,终归回到落寞孤寂。我很清楚当大年初二一过,能够还在老家停留的昔日朋友乡邻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仿佛成了一种新的潮流,我们所有人就像出生的大马哈鱼一样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奔波不息,直至生命的终点再回一次生命的原点,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更像是一群大雁,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我们往返折叠。当再次相见,可能挚友已是路人。当彷徨相遇,乡音已改,只好相顾无言呵呵一笑“客从何来”?
明明是故乡的赤子,最终却只能成为过客。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
当你夜间辗转难眠,举头望明月,千里之外的父母或许也正在惦记你这个四处漂泊的游子。
每次回老家,最怕的,是父母双鬓如霜更添一层,尤其是当他们闲聊时提起,某某家的谁谁谁去年过世了。眼泪不觉落下,万分悲情连绵不绝。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相伴终归敌不过别离。
前几天跟父母通话,听说房子塌掉了,心里不仅酸楚。因为随之塌掉了的还有那生命起点的记忆,而零落砖瓦断壁残垣间,与故乡的牵连仿佛被晚间升起的袅袅炊烟随风吹散,终究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也是规律使然。
只是在梦中,还会记起那曾经天真无邪的笑容,长辈们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背影。
记于2019年12月某日夜
作者简介:仇传国,现供职于长江航运公安局安庆分局。中国警事特约通讯员,爱好文学、历史,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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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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