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不过是多走一步
2014年,我离了婚。跟罗子君不同的是,我没有那么丰盈的婚姻生活。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天是灰白色,跟往常一样。此时,我没有天崩地裂的伤感,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解脱。天还是那个天,生活还是这样的生活。
十年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让我对于离婚毫无痛感。半年前,送走了植物人卧床两年的婆婆;5岁的女儿在特殊教育机构接受自闭症矫正也有3年时间,进步有限。父母被我这样的生活状态拖累,无止境争吵。前夫除了给女儿交学费,每月给家2000元生活费,然后就指望不上什么了。离跟不离,根本没什么两样。
很多人劝我:婚姻需要经营。女人不能任性。因为离了婚,就不好再嫁了。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挺积阴德的,但实际上,对于个人的人生选择意义不大。
离婚之后,我用大部分时间来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每天除了学就是练。有课、有讲座就去听。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独自生活,自立自强。
这种打了鸡血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体检的时候,我在做颈部B超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甲状腺结节。医生支支吾吾吞吐半天,说她拿不准,又叫了另一个医生进来,另一个医生仔细观察后,也说说不好。我问医生:“您说是不是癌症吧!如果是,我就可以辞职去周游世界了!”两个医生半晌没说话,沉默地又看了看B超屏幕,问我:“你哪个单位的啊?你工作有那么累吗?”我说:“我海淀支队的,平时工作不累。”“你这个就是压力造成的,不过不用太紧张,90%是良性的,只是你这个有钙化,钙化不好,所以说不准,建议你到专科医院再去看看。北医三院是看甲状腺权威的医院,他那边看了,让你怎么治疗,你就怎么治疗吧!如果要手术,那就手术。”
我听医生这么说,觉得中彩的概率应该不低。连我出门时,医生都嘱咐我扶好别跌倒。回家之后,带父母孩子到海边玩了一圈,看看这一家子人,没有一个我能指望的。父母年纪大、身体不好,孩子还要天天有人照顾,我这个手术怎么做?真的进了手术室,连个帮我拿着钱包的人都没有。
在单位宿舍里,我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回。
后来拿着检查报告,到协和医院看、到肿瘤医院看、到天坛医院看,都说那个钙化不好,要观察。朋友同学也被我忙得鸡飞狗跳,四处给我挂号、托人。
与此同时,工作生活还要继续,家还没有搬完,活儿也得继续干。周末叫了警院上学时候的师兄,跟他两个小同事过来帮忙,搬完东西在家吃年糕火锅聚餐。
除了我师兄是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另外两位年轻同行都是第一次见面。其中一个,瘦得跟柴火棍儿似的,抢着帮我切米肠。肠切好端上来,一看就是在家干过活儿的,刀口齐整,摆盘均匀。我在厨房洗蘑菇,他跟旁边喊:“不要金针菇!”我说:“为什么啊?”“在锅里捣乱,夹什么都带几根上来。”“你不吃别人也要吃啊!我就放!”
过一会儿,我要做海苔金枪鱼饭团,怕他有什么忌口,在厨房喊他:“那事儿妈,这个你看怎么做啊?”他:“哎!”了一声就蹿进厨房里来了。饭团倒没提出什么意见,一口吃了整一个!
饭桌上我师兄介绍,这是昂SIR,另一位叫超辉,都是他一个组的,年轻又肯干。昂SIR嬉皮笑脸地,超辉腼腆。
吃完这顿饭,大家都散了。过了几天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装着两桶星巴克的热巧克力冲饮,一看寄件人,昂SIR。当天,他打电话来问我:“你爱喝热巧克力吗?”我说:“爱喝。”“我给你寄了两桶。”“我收着了。干嘛给我买?”“你不是爱喝吗?我也爱喝。”
一到晚上,就给我发微信,问我干嘛呢。有一次我下班去听课,路上他还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我说我去上课,他说那你得吃饭。还有,我觉得你挺好的。我又问他:你说什么?他又说一遍:我觉得你挺好的。
我跟他说:“你就是一个小孩儿,别瞎闹了。而且我现在得了个病,现在说不好会不会很严重。可能会花很多钱,也可能治不好。”
他说:“你得什么病了?我觉得你没有病。你真得了病,我给你治,治不了,我送你走。”
“你别吹了。”挂了电话,我以为,这就是一个说大话的小孩儿。
他给我发微信,说以后你再检查,我陪着你去。我说,好。我想,真的到了医院,他也就会打退堂鼓了。
结果,他没有食言,每月一次的检查,他都陪我去,帮我挂号排队。每一次看结果时,比我还要紧张。三个月之后,我的结节变小了,而且基本排除了恶性病变的可能,但是甲状腺功能退化造成的桥本症确诊了。
他对我说:“我想结婚,我想咱俩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我说:“我这个身体不适合生孩子,生的第一个是自闭症,可能就跟现在得的这个病有关系,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孩子。”“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一辈子都别离开我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眼泪就往下流。“我知道我自己的条件不好,离过婚,年纪比你大,你的家里肯定要反对。”“家里反对也没有用,我就想这样。”
面对他的坚决,我感动了,与昂SIR正式确立的恋爱关系。
我师兄知道我俩好了,很吃惊:“你们俩怎么能走到一起呢?我觉得你俩应该是谁也看不上谁啊?”“我也不知道,就当是天上掉了个馅饼,把我给砸了吧!”别的同事朋友也说过:“你俩不合适,别往下走了。”很多人认为,我应该找个年纪比我大的、经济条件好的,可我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民警,这以后生活一定不宽裕。“人不能求别人是完人,无论找一个什么样的,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昂SIR 有他的缺点,脾气急,但是他陪我走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经受住了考验,我感激他,也认为他能够对我负责。”我这样说,但不是谁都能够理解。
现在,我跟小我五岁的昂SIR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每天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吃完饭一起看个电影或者看书。我教他吹笛子,他帮我驯鸟,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就是很多时候他要早出我要晚归,我俩要彼此将就。双警家庭的紧张感,在我们的小家也被淡化成为彼此关爱的写照。
记得单身时候,我一哥哥还跟我说:“你要找又对你好、又帅、又有钱的,怎么可能那么完美?”我说:“我就要找个对我好的就够了。”实际也是这样。女人,真的得要一个疼你的人,哪怕就是眼下疼你,那也够了。现在对你不好的,二十年后一定对你不好,这一点你知道是真的,就好。
作者简介,张迪,北京市公安局民警。首都警官乐团任长笛演奏员。从学生时代起便对文学产生浓厚兴趣,偏好写作。对散文、诗歌、小说都有所涉及。创作小说、散文等数十篇,诗歌数百首;全国公安文联音蹈专业委员会理事、北京公安文联警察音乐家协会副秘书长、北京管乐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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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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