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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蓝花姑娘

来源:作 者 作者:旷胡兰

      宝蓝色的花儿,一朵,又一朵,密密匝匝;在河岸边,在树阴下,在草丛中,牵引着我的目光。

  许是看多了红色、黄色的艳丽花朵,二零一五年初秋的某个清晨,我突然对这极不起眼的花儿来了兴致,蹲下身子,在一条野草儿青青的路边,静静赏玩。

  它的花朵很小,它的花瓣,也是我见过的花儿中数量最少的。两片指甲大小的圆形花瓣,朝上竖起,蓝得明艳,蓝得诱人。它们在初秋的轻风中微微颤动。我恍惚觉出一只只灵气四溢的小鸡,头顶蓝色鸡冠,在草丛间晃动着身子,嬉戏,觅食。起初,我一直以为这种花儿只有这样的两片蓝色花瓣。其实,在它的花蕊之下,或者说是花萼之内,还藏着一片略小的花瓣,像雪一般的洁白,像蝉翼一样的透亮,只有凑近花儿,细细查看,才能发现。它的六个花蕊,也是形状各异,大概是这种花儿雌雄同体的原因吧。其中三四个为圆形,黄色,中间呈现出褐色的点。两三个呈须状,向下伸展。弯曲的末端,是一个形似芝麻粒的东西,向上翘起,像一把微缩版的锄头。狭长形的叶子,碧绿或黄绿,似竹叶。茎一节一节,一尺多长,也似竹。

  我突然想起,开着这种花儿的小草,在我童年的家乡,是经常见到的。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只是跟着大人管它们叫“竹鸡草”。竹鸡草,是那个时候的猪们最爱吃的一种草食。

  我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养猪。年初买一两头小猪,养到年底,就成了大猪。其中一头,是过年吃的。杀猪过年,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一片热闹,一片喜庆。每逢杀猪,小孩子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奔走相告。

  那个时候,农村的女孩儿,除去上学,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猪草。其时,是有好些女孩因为家里贫穷或因家长重男轻女而不能上学的。

  女孩们三五成群,身挎竹篮,手拿小镰刀,在田垅里,在水渠边,在沙洲上,将大人教我们认识的猪草,割下,放进竹篮。苦苣、灰灰菜、野苜蓿、驴耳朵草……

  田岸上,溪流边,大树下,通常生长着肥嫩的竹鸡草。割猪草的人也多,能看到这种草,就是高兴的事儿。因为相比其它种类的草,它们长得长而茂盛,又绝对是一种上好的猪草。肥肥嫩嫩的竹鸡草,一割一大把,比起挖苦苣菜、野苜蓿,轻松多了。

  据《本草纲目》记载,竹鸡草还是一种上好的草药,可以去热毒,清痈疽。记得我小时候,脸上长过一颗疖子,红肿,化脓,好长时间未愈,也没有西药治疗。母亲采来竹鸡草,配以其它草药,捣烂,敷在脸上,才慢慢好转。

  周末时间宽裕,按照父母的安排,上午上山砍柴,下午男孩子放牛,女孩子打猪草。打猪草属于比较轻松的活儿。我的老家,依山傍水,土地肥沃,野草也丰茂。我们通常邀上几个伙伴,来到沙洲上割猪草。灌木下,荆棘中,有着不少鲜肥的猪草,也有着许多的野花野果。春天里,万物复苏,树叶啦青草啊格外肥嫩,花儿也争妍斗艳。打猪草的我们,自然是不甘寂寞,摘下一些野蔷薇新长出的嫩枝,轻轻剥去皮,放进嘴里,脆生生,甜津津。尔后,又折下一两根小竹枝,拔去尚未完全长出的新叶,现出一个个小圆孔,再摘下野蔷薇粉红色的花朵,插在竹枝上的圆孔中,最后将竹枝弯成圆形,就成了美丽的花环。这样的花环,既避免了野蔷薇身上的刺,又有了青青竹叶的灵秀。

  花环戴在头上,大家快乐地笑着,跳着,兴奋异常。“一群小仙女啊。”大人们见了,无不满怀爱意地笑看着我们。

  除了编花环,小仙女们还会做出美丽的鲜花项链。

  冬天的田野,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紫云英。紫云英俗称红花草,一大片一大片,早早地给大地披上了绿衣裳。在农村,紫云英是作农田肥料用的,偶尔,我们也摘下一些鲜嫩的回家做菜,或割下一些作猪食。初春时节,紫云英开花了。紫色中略带点白的花儿连成片,四周的田野成了花的海洋。小仙女们在红花草中欢呼雀跃。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大家摘下一大堆的花朵,在花朵纤细的柄部,轻轻戳开一个小洞,将另一朵花的柄从小洞中穿过。这样一朵一朵相连,就做成了一条鲜花项链,小心翼翼套在脖子上,一张张小脸顿时灿若云霞。挎着满篮的猪草,兴高采烈回家去,留下一路的欢喜一路的笑。

  那时我的家里,姊妹多,又个个勤快。砍柴打猪草之类的活儿,都是早早地完成。猪儿喂得又肥又大。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年杀年猪,全村数我家的猪最大,据说有二百九十多斤。我的邻居大伯大妈大叔大婶们,个个啧啧称赞。我的父母自然喜不自禁。

  一群人出去打猪草,有时也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儿。寒冷的冬季,田地间猪草并不多。有时我们跑到村里人种菜的园里或田岸上寻找。一次,在大家的手忙脚乱中,我看见一个邻家姐姐偷偷用镰刀快速割下几棵大白菜,藏进篮子底部。惊愕之余,心里就生出了一点鄙视。我一直看不惯那些鸡零狗碎、明抢暗偷之人,但是也只能沉默以对。也有人为了尽早完成一篮子猪草的任务,在篮子底部架上几根树枝。猪草蓬蓬松松,似乎一下子就装满了。我暗自发笑。他们一时骗得了父母的眼,能骗得了她们自己的心吗?

  农历三四月间,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此时,沉睡了一冬的蛇们也苏醒了过来。太阳暖暖地照着地面的时候,蛇们从洞里钻了出来,享受艳阳的温暖。它们有时盘曲着身子躲在小灌木下,有时只从洞里伸出一个头,很难被发现。我就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次,我在沙洲上的小灌木丛中移动脚步,一蓬肥嫩的竹鸡草在前面诱惑着我。碧绿的枝条,葱郁的叶片,在尚未完全长出新叶的褐色灌木中,格外显眼。我抬脚向前,正要落脚的当儿,眼前突然出现一条花蛇,蜷缩成一盘,距离我的脚仅半尺远,蛇的头部正对着我。我心里一惊,马上轻轻收回脚,又轻轻移动脚步,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后来听大人说,蛇一般不会轻易攻击人,除非它先受到了攻击或惊吓。我想,如果那时我因恐惧而大叫或乱跑,或采取其他不当的行为,后果也就不知会怎样了。我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做出错误的举动,也惊异于人人畏惧的蛇类竟也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法则。我甚至想,蛇们的心里,也有着与人类和睦共处的希冀吧。

  打猪草的事儿,基本上是我十一二岁以前的活计。如今,因为开着蓝色花儿的竹鸡草,让我忆起几十年前的童年和童年的乡村。

  现在我也知道了,竹鸡草的学名叫鸭跖草。它还有好些别名,碧竹子、竹叶草、竹叶兰、兰花草、萤火虫草……这么多的名字,足以说明它分布的广泛,和人们对它的喜爱。如今,城市的公园,也常常见到它们的身影,成片成片蓝色的花儿,很有一些吸引力。

  在众多的别名中,最让我喜欢的是“蓝花姑娘”的名字。我无从知晓,是哪一位人士,在什么时候,给它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儿。然而,它的宁静,它的幽雅,它的独特姿容,还有,它给过我童年时代所有收获的喜悦,已深深驻留在我的心中。想起友人赠我“兰花姑娘”的雅号,不禁莞尔。是的,我常常以“兰”自居。鲁院同学陈澜赠我的“空谷幽兰”四字,正悬挂在我书桌前方的墙壁之上。

哦,蓝花姑娘!

 

 旷胡兰.jpg

作者简介:旷胡兰,全国公安文联理事,全国公安文联散文分会副主任,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3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现供职于江西吉安公安交警系统。

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人民公安报》《散文选刊》《名作欣赏》《海外文摘》《江西日报》等报刊,入选《中外诗歌散文精品集》《2016中国诗歌选》《江西现当代散文选评》《新世纪江西女作家作品选》等多种选本,及中小学语文课外读本。出版散文集《梦回山乡》《鲁院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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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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