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进入新世纪，本土人士似乎对欧美的洋节兴趣愈发浓郁，过得比洋人都热闹还别出心裁，譬如每年12月24日的平安夜。于己而言，只是对母亲节触灵生感，细品有味，感触良多。
母爱无私，使孱弱的生命得以生存，母爱博大，使人类得以生生不息，我以为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值得眷念、爱戴和歌颂的。今天是2018年5月的第二个礼拜日，是母亲节。想到母亲之爱，禁不住心潮起伏。
人性都是相通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中国人的老话，借着过节倍加关注、思量、念想、感谢、感恩母亲这个赐予我们生命和挚爱的亲人，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孝道，老吾老及人之老，普天之下人性融合。
过母亲节，如今的流行语是：你怎么与母亲度过这一天？
我怎么过的？母亲在世的时候，过得平平常常，浑然不觉世上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如今母亲已去世七年又四个月，念想起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滴滴点点犹在眼前，亲切，和蔼，自然，情至深处想把母亲拥抱在怀里，才知阴阳两隔，不觉泪盈眼眶，才知失母如大厦将倾，不由身心颤栗，才知子欲养而亲不待之追悔。追想母亲于己无微不至的关爱，自己侍奉父母双亲的所作所为，两相比较，差之甚远，不禁潸然泪下，愧疚之情无以言表。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感念父亲的威严与宽厚，时时享受母亲的慈祥与爱抚、呵护与教诲，时至今日已届知天命之年，且父母先后离世多年，但每念兹此，无不感到来自心底的震撼，乃至灵魂层面的惊悚，黯然神伤久久不能自拔·。
童年在我的记忆中是暗淡的，就象没有月光的夜晚。当我降生时，生活在老家的祖父母和外祖父相继饿毙。饿得身上浮肿的外祖母来到我家，五张嗷嗷叫饿的嘴再加上一个饥肠辘辘的老人，像一块巨石压在父母的肩上。父亲愁眉苦脸地说，老人孩子不能受饿，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养活他们。母亲则一副坦然面对乐呵呵的样子说：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就不信干得了活儿的人迈不过这个坎，会被饿死。
她带领全家老小齐上阵把我家平房后面的一个垃圾堆清理干净，腾出一块土地，种下牛皮菜、土豆、玉米和红薯，撒下自家生产的和从公共厕所舀来的肥料。那牛皮菜本是喂猪的饲料，贱得很，见了阳光有了水肥一个劲地疯长，不出一月绿油油的肥，大把大把地割下来煮清水，加点盐，再加一点母亲用政府配发的肉票割来的肥肉熬成猪油渣，就成了全家填饥肠救枯命的主食，二、三月后收获的土豆、玉米、红薯，在那个草皮都被啃光的年月更是一家人大快朵颐的美食。就这样，一家人活过了那个“灾荒年辰”。
在我的幼年、童年、少年时期，我家发生的事情，让我渐渐地坚信了一个判断：听妈妈的话，没错。母亲是伟大的，其伟大在于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对子女的影响巨大。我母亲读过私塾，念过四书五经，也上过新时代的职业中学，文化虽不高，但对社会对家庭对生活的看法很是自信。在我亲身经历的事中，每临关键时刻拿主意的都是她，全家上下也都尊重她的意见，后来事情的发展过程也证明她的判断正确，意见得当。我高中毕业，正临恢复高考，可参考两次均败下阵来。当时有一进国营企业的机会，我发誓不考上大学绝不收兵，坚决拒绝当工人。母亲温和地劝说，儿子，当工人也不错，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再考，两不误啊。我听了妈的话，当了工人，工余时间再努力备考，终于1982年考上师范大学。此时人生的选择又不期而遇，单位推荐参加的市公安局的招警考试也来了录取通知。何去何从？家里人各执一词，理由兼备，最终又是母亲拍板：干警察吧，公检法刚恢复，需要人。二十啷当岁的我，就一个选择：听妈妈的话。
我毫不犹豫穿上了“革命红旗挂两边”的蓝色警服。第一次着警服回家时，好不得意，母亲告诉我：当警察不只是一身衣服，还要有内容有水平，要干好这一行够得你学。她的话让头脑热烘烘的我冷静了，迎着母亲慈祥而严厉的目光，我坚定表态：一定把妈妈的话听进去，把警察这活儿干好。
母亲的话，有时只是只言片语，但捕捉到心，细想起来，内涵不浅，让我震撼。曾经对职场一些乱象不解，不知该怎么办，回家请教父母，母亲说，你看过那池塘下面的水是清的吗？你再看长出水面的一朵朵莲花，漂亮吧？水上游着的鹅，白得纯净吧？想想，能悟出点什么吗？这话没新意，我随口便答：出污泥而不染。母亲点点头说，那么，水下的呢？下面是清澈的水会长出清纯的莲花吗？不是一池浑浊的水会忖托出白鹅的纯洁吗？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一层呢？懵懂之间，母亲继续教育我，说，你做警察天天在污泥浊水中蹚，同流合污绝对不行，必须洁身自好。我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
以后自己逐步走上基层领导岗位，经常遭遇“名、利、权、色”的诱惑，母亲无时不刻教育我，一定要守住底线。她说，做人，一定要有一根结实的底线，这底线碰不得，就象烧红的火炉，碰了，不死也伤，你还敢为所欲为吗？这些质朴的语言从她的口中讲出，给我以警钟常鸣的提醒，使我的从警之路始终走得堂堂正正。
斯人已去，音容犹在，教诲入心，此生不灭。较之父母亲对儿女的无微不至的呵护，自己对父母所尽的孝道差之甚远，其愧疚其遗憾其悔不当初，夜行渐深，独自怅然涕下。
今天是母亲节，愿天下的母亲健康快乐安好！
作者简介：宋庆华，现供职重庆市公安局公交总队。著有作品集《江河作证》。发表中篇小说《绝对意外》《刑警的后脑勺》及短篇小说《老干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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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杜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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