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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节,我没回家过年,也没在所里值班……

来源:派出所工作杂志 作者:易裕厚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在所里吃过中饭,准备清理好衣物,下午回老家过年。入警第一年,所长照顾我这个单身小伙,让我提前一天放假,春节也不用值班。心里甭提多高兴,我嘴里哼起了小调。

  “小易,所长来电话找你。”

  值班民警老文敲着宿舍门。我快步来到值班室,话筒里传来所长的声音:“刚才局长来电话,说市局刑侦支队办的一起案子,要到龙潭乡去抓一个对象,你配合一下他们。”

  “龙潭乡?我也不太熟呀!”我嘀咕了一声。

  “龙潭派出所的两个民警都在外面回不来,联系了一个驻村乡干部给你们带路。”

  听所长这么一说,我满口应承了下来。

  我们中心派出所下辖4个乡,龙潭乡是其中之一,乡政府离中心派出所二十公里左右。

  下午4点左右,一辆北京切诺基驶进派出所,下来三个男子。一问,正是市局刑侦支队五大队的:开车的叫海哥,另一个高个子是彪哥,还有一个叫春晖。没有太多的寒暄,我跳上了他们的车,直奔龙潭乡。

  到龙潭乡是一条砂石马路,还算平坦,只是冬季雨水多,路面有点湿滑,车子不敢跑得太快。行至半路,车子突然熄火了。点火开关打了半天,车子马达作死地转,可发动机就是不上油。海哥打开引擎盖,查了半天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打电话给修理厂师傅,按照他的指引,一步步查找,这才发现是加油踏板插销掉了。找来一截铁丝,临时绕在加油踏板上,车子才又发动了起来。可这一折腾,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花费了2个小时。到达龙潭乡政府时,天已经黑了。

  负责带路的乡干部小陈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我们,他一把拽着我,说道:“我要先把我儿子送回家。”原来,小陈几岁大的儿子早上跟着到乡政府来玩,他这晚上一出去就没人管了。我们决定先帮小陈把儿子送回家。

  小陈家离乡政府不远,可路面狭窄,坑坑洼洼的,汽车轮子老是打滑。开车的海哥看起来有点紧张,瞪着眼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开惯了城里平坦水泥路的海哥终究没把握住,车子滑进了一个深坑。倒挡、前进挡,一退一进,反反复复,磨得轮胎冒黑烟,散发出一股焦臭味,车子仍然没有爬出坑来。

  “我们站在后面一起推,助把力。”彪哥一声吆喝。我们站在泥巴里,分立车尾和后侧,用肩膀和双手,配合着车子的油门,喊着“一、二、三”的号子,使劲往前推。反复几次,才齐心协力把车子从泥坑里推出来。我的上衣、裤子上到处沾满了被车后轮甩起的黄泥巴。

  回到乡政府,已经是晚上10点多。没吃晚饭的我们又冷又饿。连忙在乡政府对面找了一个农家小店,要了几个炒菜,狼吞虎咽地吃了几碗热米饭,才总算恢复了元气。

  海哥向我们简要通报了一下情况。要抓捕的对象叫“华宝”,原来是龙潭乡老屋组的村干部,两年前在市里帮人开厂做管理,后来厂里生产的假冒伪劣电视机天线出事,漏电打死了两个人。据可靠消息,“华宝”在家里打豆腐卖。

  小陈一听,接过了话:“我认识他,个子不高,有点瘦。他家离乡政府只有五六里路远,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

  “就是路不好走。这小车去不了,得走路去。”

  路再烂也得走!把小车停在乡政府院子里,买了两支手电筒,我们出发了。

  路面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泥泞,坑坑洼洼不说,有的地方还有好深的车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才走了一里多路,高个子彪哥脚底一滑,摔在了泥巴里。幸好他反应快,用手撑在了地上,才没有“五体投地”。漆黑的夜晚,只有微弱的手电光闪来闪去,时不时听到“哗啦”“哗啦”踩到泥水的声音。

  顺着公路穿过一座山,转一个弯,经过两边搭着棚子的小市场,前面是一个大田垄。这时天空飘起了毛毛雨,寒意一股接一股地袭来。我们裹紧外衣,不由得加快步伐,让身子热起来。

  走过长长的田垄,翻过一个山口,终于到了。看了手表,已经快深夜12点了。

  小陈指着路边的一栋房子告诉我们,这是“华宝”的岳母家,他平时就住在这里。小陈带着我和海哥前往,用手电照了照房间,手拍打着玻璃窗,喊道:“华宝,华宝在家啵?”乡下人睡得早,又是深夜,喊了半天,房间里才传来一个女声:“哪个呀?”随后房间电灯亮了。“乡政府的,找华村长。”

  一位老人披着袄子,打开了门,一脸迷茫地望着我们。“找他有什么事呀?他没住在这里,住在对面冲里自已家里。”老人指了指屋外的方向。原来,“华宝”打豆腐后,岳母家房子小了,就搬回了自己家里。

  “哦,不好意思,我们有急事找他帮个忙。打扰你老人家了。”我们立马向山冲里走去。

  山冲里只有一户人家,我们走了十多分钟,就听见前面传来狗叫声。

  对面就是“华宝”家,小陈说他不便露面。这么远的路肯定不能强行带走,只有想办法让他自己到乡政府去。我们商议了一下,小陈和彪哥、春晖在外面等,我和海哥去“华宝”家。

  我们两人故意晃着手电光,大大方方朝“华宝”家走去。狗叫得越来越凶。刚到房子前面的水泥坪里,楼上房间里的电灯亮了。这是一栋两层的红砖房,外墙没有做粉刷,显得有点旧。

  “华村长,华村长在家吗?”我扯着嗓子,站在水泥坪里朝楼上喊道。

  “哪个?”楼上传来回话。

  “我是派出所的,想找华村长帮个忙。”

  屋里传来响声,楼下堂屋的灯也亮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披着厚衣、穿着棉鞋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华村长吧,我是派出所的。”之前听小陈说过“华宝”的样子,我连忙上前,自我介绍着。

  “乡上派出所没见过你呀。”

  “我在中心派出所,才调过来不久。”

  听到我的本地口音,“华宝”似乎打消了疑虑,把我俩喊进了屋。

  来到楼上,楼道口有一盆炭火,尚有余热,几把椅子围在火盆周围,地上有几个烟头。里屋靠墙摆着两张床,靠门边床上一头被子掀开着,另一头睡了个小孩。

  “找我有什么事呀?”“华宝”往炭盆里架了几根木炭,点燃一张塑料纸,放在木炭下,不一会木炭就红了。

  “我们所里今天抓了个人,他不讲身份,只说认识你,想请你去所里帮我们认一下。”

  “认识我?什么人呀,长什么样子?”

  “华宝”对我所说并没有生疑。我就随便描绘了一个人的样子。

  “隔壁衡东县的强宝吧,听你讲的样子,有点像。”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特意请你去认一下。时间很紧,你也知道公安局办案有时间要求。”我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海哥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露馅,毕竟他这城里口音,乡下人一听就晓得。

  “华宝”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凌晨2点!“都这个时候了,现在去不了。”

  “帮个忙吧,有点急。”

  “我孩子还睡在屋里,家里也没其他人,走不了呀。”

  想想也在理,我和海哥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是那种焦急又无奈的神情。

  “要不这样吧。明天是乡里赶集的日子,我要去卖豆腐,到时我顺路去看看。反正也快天亮了,6点多我们就出发。”我和海哥交换了一下眼神,答应了。

  “上床睡一会吧,家里还有一张床,你俩将就一下。”

  反正在同一个房间,他也跑不了。为了不让“华宝”起疑心,我和海哥脱掉沾有泥巴的外裤,和衣躺在了床上。“华宝”关了灯。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外面和屋里一样黑魆魆的。我根本没有睡意,不是担心“华宝”逃跑,但得防备他打闷棍、下黑手,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还有,天这么冷,彪哥他们站在外面等,又不清楚屋里的情况,他们怎么办?

  不一会,另一张床上传来呼噜声,是“华宝”的。可我仍然眼睁睁地望着窗外,只盼天亮。

  早上6点多,“华宝”起床了。我和海哥也假装被吵醒,一边揉着睡眼,一边穿着衣服。我们在厨房里手捧几把冷水,在脸上涂抹了一下,含着冷水在嘴巴里鼓捣了几下,算是洗漱了一下。

  “华宝”挑着一担白豆腐,走在前面,身轻如燕。两手空空的我和海哥跟在后面,紧追急赶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山里人干活真是一把好手,身体这么棒,我想。要是硬来,我和海哥两个人估计都制服不了他。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赶到了乡政府附近的集市上。集市上人还不算多,“华宝”直奔一个靠肉摊的位置,把担子放好,交待旁边卖大蒜籽的摊主帮忙照看一下。

  “华宝”跟着我们来到了乡政府,彪哥和春晖正躺在车上睡觉。打开车门,他们立马爬了起来。“走!”海哥喊道。看到我们身边站着一个男子,他俩知道已经“得手”。

  我和海哥找到乡政府值班干部,通报了一下“华宝”的情况,请他转告“华宝”的家人,并告诉他们处理一下集市上的那一担豆腐。

  “华宝”就这样被我们带上了车。在路上,海哥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和意图,被夹在后座中间位置的“华宝”没有反抗,只是“唉”了一声,说了一句:“这个年是过不成了。”

  在回市里的路上,我们在熟悉的一家路边餐馆停车吃饭,特意点了这家店里的招牌菜——梅菜扣肉。“多吃点,到看守所里就吃不到了。”我朝“华宝”碗里夹了几大片扣肉。

  海哥看起来走路有点跛,总喊脚有点痛。脱下袜子一看,原来右脚上长出了两个大血泡。外面劈哩啪啦地开始响起爆竹声,很多人家开始吃团圆饭了……

  这次大年前夜的抓捕发生在1997年冬,已经过去了23年。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却不乏艰辛和智慧。虽然只是我从警生涯中的一个普通片段,可在我的脑海里却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后来,每次碰到海哥、彪哥他们,我们都会想起那个难忘的夜晚,那一次令人铭记终生的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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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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