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丹桂有余香

　　凉风从院门方向吹来，在院子溜达几圈，一阵暗香袭来。秋风把桂花吹成一粒粒细小的深黄色粒子，余香清新沉稳。

　　老杨在犬舍区来回巡查，这是一年中丰收的季节，这个月有3头警犬要产仔。像院落里那几株桂花树，酝酿一年的萌动，在秋风催促之下芳华吐露。

　　这是老杨的最后一班岗，12月他将退休。近40年的工作经历，他从小杨做到杨科长再到老杨，只负责警犬繁育、防疫这一项工作。每年秋天都是他最忙碌的时节，警犬基地的种犬集中生产，虽然有近500次的接生经验，但他还是怕出现意外情况，每次都和第一次为种犬接生一样，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为种犬接生的情景。那年他刚从湖南农学院毕业，被选拔到省公安厅警犬基地工作。那天晚上师傅临时有事，他独自一人在警犬基地值班，也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院落里的桂花树还没这么茂盛，但桂花团团涂满树枝，就像他当时凌云壮志的样子。一缕缕淡淡的桂花芳香，传遍整个院子，还将多余的热情溢出墙外，赢得过往行人纷纷赞扬。

　　当他散步到犬舍时，基地那头功勋种犬出现临产状态，比预产时间提前了一周多。师傅家里没有电话，他只好按照书上学的方法和师傅传授的技能为种犬接生。一切都很顺利，不到4个小时，就接生了5头幼犬，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色凝重深沉地笼罩着基地，他能从桂花香气飘来的方向找到回基地宿舍的小道。他在小道上与急匆匆的师傅相遇，师傅说：“我感觉那头功勋种犬可能会提前生产，所以把事情办完后就赶回基地来。走!我们一起去犬舍巡查一遍。”他听了，带着自豪的语气向师傅报告：“您不用担心，那头功勋犬已经顺利产下5头幼犬，我给它接的生。”说完，他等着师傅给予肯定的赞许。可师傅却大喊一声：“不好，跟紧随我去犬舍。”

　　果然，当他们跑到犬舍时，眼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5头幼犬被压在种犬的身下，有4头已经奄奄一息，还有1头在惨烈地嘶鸣。他当时就懵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这次事故，临近退休的师傅被行政记大过，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他虽然没有受到处分，但觉得是自己将5头幼犬的生命活活掐灭，是他亲手在师傅写满功勋和荣誉的从警履历中落下一颗刺眼的黑点。

　　师傅并没有责怪他，临走前，他把种犬接生的流程又仔细地讲授了一遍，并鼓励他说：“你的流程都没有错，只是那头功勋种犬有特别的习性，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才造成这样的后果。每头犬的习性需要你长期观察，才能掌握。”

　　他把师傅的话铭记在心，以后每一次接生，他都像弥补第一次失误那样，谨小慎微。

　　今晚是老杨最后一次为种犬接生，他带着徒弟巡查所有的犬舍。那头拉布拉多种犬还有2个小时就要生产了，这是他常年累月经验所能确定的。他把判断的依据告诉徒弟，徒弟入警从事警犬繁育、防疫工作已有8个年头。

　　拉布拉多种犬发出微弱的呻吟。老杨和徒弟赶到犬舍，徒弟在拉布拉多种犬旁蹲下，轻轻抚摸挤推种犬的肚子，一个湿漉漉的犬头慢慢露了出来，徒弟用手轻轻托起幼犬的头，把它缓缓拖出，幼犬发出游丝般的鸣叫。按照这样的步骤，6头幼犬顺利诞生。徒弟把刚出生的幼犬抱进早已准备好的保温箱，放在离种犬不到10米的小隔间，以免被种犬压住。

　　那夜，老杨独自一人呆在警犬基地办公室，一盏孤灯洒院落。桂花树在晨曦的照耀下，轮廓慢慢清晰，秋风吹过，暗香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