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牵挂和分享
这是我正月十五晚参加巡逻的照片，
虽然他们并非人人都知道，当时他们“幽你一默”或“突然想起”的回复或电话，对于因“意外”而不得不“宅”在家中的我来说，那一字一句、一思一悟，是那样的温馨、有力和珍贵；在疫情黑云压城般肆虐之际，那一个个看似突然实则自然的牵挂与分享、叮嘱与激勉，更似沙漠中的绿洲，寒夜时分闪亮的橘灯……
一
我始终没想明白，那晚巡逻后回家碰到电梯消毒、维护暂时停运，我为什么不听从物业师傅的好心劝说，稍微等几分钟，非要不假思索地选择走步梯呢？
也许是对专家所言“电梯是第一危险空间”有着太深的印记，我便俨然忘了，我得爬近二十层楼梯；也全然忘了，我的右脚腕自大学时代运动会上受伤后，就一直有些“娇里娇气”的，走路太多或负重太久，都会莫名地疼痛。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在疫情幽灵般飘忽不定之时，在“进出小区，比进出国门还严格”的非常时期，“远电梯，近步梯”早就如硬核的种子蛰伏在我的心底，“停运”则似久盼的甘霖，顺理成章地催生出果敢之苗，瞬间坚定了我一直没勇气付诸行动的弃“电梯”、选“步梯”之决心。
结果在即将达到时，一脚踩空，针扎般的痛感电流似的穿过右脚，袭上心间，眼前的灯光和楼梯立时如掉进雾中一样模糊、迷茫起来……
次日晨，右脚腕果真“胖”了不少，原来跟脚的鞋立马变得又“瘦”又“小”穿不上了，浓浓的悔与责，莫名的沮丧和无助之感，涌潮般溢上心头：关键时刻，怎么能出这种“瓜田李下”般的“意外”？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谨慎点、量力而行呢？
许是承平太久，面对突然而至的疫情和每日不停上涨的确诊病例、死亡人数，不在疫区者，也同样难逃焦虑、恐慌和担忧，忙中出错或顾此失彼，也就在所难免。可现在，医院不能去也不敢去，也不能让远在异地或近在咫尺却进出小区不易的的亲朋好友知晓，省得他们担心、着急。好在平常要“娇惯”此足，家中从未断过相关的药品，简单应个急，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怎么向领导报备呢？关键时候掉链子，搁谁不是“羞答答地口难开”？
琢磨半天，微信给领导吧。
没想到美女领导风趣幽默地回复道：作家作家，不就是坐在家里办公吗？借此体验一下非常时期“宅”在家里做贡献的感觉，也算因祸得福，安心养伤！早日康复！
这微信让我泪眼朦朦地想起冰心的那段话：爱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也不是悲凉。
之后，我就福星高照般意外接到三个电话，确切说，应该是收到了三个别样的牵挂和分享，令我因疫情这个“天灾”、崴脚这个“人祸”而不得不“宅”在家中的日子有了别样的幸福和收获。
越姑娘与她的警察小哥哥的合影
二
第一个给我这种意外的，是数年不曾见面和通过电话、微信互动频率年均为个位数的军转战友“王警官”。
他一直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但我次次都以此来呼他，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想以此告诉他和我：即来之，则安之。安心之处是故乡。
电话里，他笑意浓浓地低语道：听说你们那儿买不着口罩，我给你寄点吧。不会太多，但二三十还是可以弄到的。
莫不是他有千里眼？我惊喜万分地默念着，差一点儿就叫出了声。我确实是买了几次也没买上口罩，但此时此刻我不想给他或快递小哥增加任何一点麻烦。战“疫”正酣之际，多出一次门，多接触一些人，就可能多一次“中招”的机会啊！
我坚定、坚决地谢过他雪中送炭的美意，说以后有需要时，一定第一个向他求援。
他愉快地接受了我的致谢和约定，语气兴奋地说：这次疫情，让他一下想明白了，什么名啊、利啊、位置啊什么的，都不如健康来得重要。
“平平安安地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顺顺利利地落地（即退休），比什么都重要。”他终于真真切切想通了：能转到公安，穿上心仪的制服，忙忙碌碌地做着以前看电视时令人激动的服务群众、打击犯罪、设卡查缉等工作，真的是一种相当不错的选择，应该心存感激，努力工作，尽量不留或是尽可能少地留下遗憾或后悔。
“我这抗疫收获不算小吧。”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如释重负的轻松语调中，可以明显感到他是真的“想通了，也想明白了”，真正走出了“从一名军队副团级领导干部到一名正科级普普通通民警”的失落之谷。从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的“直线加方块”的部队，转业到“隔行如隔山”的地方，难免会在工作环境、人际关系、文化氛围等方面有“由奢入俭”之困与惑。
我真心为他感到骄傲和幸福。为他在战“疫”之时，成功战胜了“由奢入俭”的心理之疫而幸福，为他终于恢复了本真之心和活力之源而骄傲。
第二个给我意外的，是一位几个月前才晋升为警嫂的“90后”姑娘越。
年三十那天，越与她帅气的警察小哥哥甜蜜有加地去咸阳婆家过大年。结果疫情爆发，她的警察小哥哥初三那天就奉命返回西安，穿上令人生畏和起敬的白色防护服，与同事没白没黑地奋战在高速路口、街道社区等防疫一线，她则因封路、封小区而继续留在婆婆家。
结果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婆婆“真是太能干了”，每天都换着花样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全家男女老幼四代、八九口人，几乎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爱吃的荤菜、素菜、面点、米饭、凉皮等正餐或小吃；对她这个儿媳妇也是“宠得不要不要的”，以至她“都不好意再住下去了，更不敢轻易说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了，否则餐桌上、床头边，肯定是秒现这些东西”，她对《婆婆也是妈》这首歌突然有了一种亲切真实的感受，觉得自己应该向她的婆婆好好学习学习，让自己也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让家成为最温馨、最令人难忘和可以尽情依靠、放松的港湾。
这次疫情也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咱们的国家真的太厉害了！太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太让人点赞、信服和幸福了！”
隔着细细的电话线，仍能感到她快乐如飞的兴奋儿，她毫不掩饰地连声赞叹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派出那么多医务人员赶赴疫区免费救治病患，几个国家能做到？停工停产甚至是停止通行那么久，水、电、热、网却从未停过或断过，一些收费视频竟然可以免费看了，这样的安稳如常、小确幸不断，又有几个国家可以做到？
丰盛的美食，与平时相关无几的静好生活，没让她乐不思蜀，而是想到了那句爆款之语：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把黑暗挡在了远方。于是她想到了她新婚不久正奋战在抗疫一线的警察小哥哥，想到了与她警察小哥哥穿着同款服装的我，担心我因工作忙或家中食物储备不多，没时间没精力或没兴趣到上网购物，缺吃少喝的，影响了身体和免疫力，于是“无意识”地拨通了我的手机……
听着她这名“90后”激情洋溢地为国点赞，真心实意地感恩她的婆婆，心心念念地记挂着我们这些警中人，说她的警察小哥哥守护百姓，她就来守护她的警察小哥哥和同为警察的我。
她这电话着实令我意外，但更让我欣喜。曾被热议为“不靠谱”“自私”“不懂感恩”的“90后”们，已用他们的方式，如窗外蓄势待发的迎春花、白玉兰、松柏树般蓬蓬勃勃地生长着、成长着、担当着……
朱警官工作照
第三个让我意外和惊喜的，是闺蜜级同事朱儿。她因5岁的女儿想吃排骨，遍寻冰箱无果又无处可买，此“囧”此“难”让她联想到了她“独处”的老姐，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尴尬呢？
因她曾陪我就过医，知道我一足“娇气”，所以第一句话就问它“没有事吧”，然后像她是姐一样嘱我：千万不要因疫情期间电梯间比较高危，就去走楼梯；防疫期间交通不便，尽量少出门，这样脚少受累，人也少感染的机会；需要什么蔬菜、水果等告诉她，他们买了送过来，哪怕只能送到小区门口，也比我去线上线下“秒抢”要省事……那份细心、热心和周到，如暖暖冬阳和幽幽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幸福爆棚。
为了让她放心，我果断跳过因伤宅在家中和冰箱里几乎没什么果蔬的事实，大赞单位的盒饭有荤有素，虽然久未见到红烧“二师兄”了，但在这非常之时，能有这样的标配，已属不易，知足惜福了。
她羡慕地连连感叹说，她好希望能早点结束居家隔离，早日上班，这样每天也能吃到热乎乎的现成饭了。现在外卖没了，顿顿都得自己做，因去外地过年，家中几乎没备什么年货，真是巧妇难为无菜无肉之炊啊！
我随即调侃她道：不怕再被人当成“骗子”报警啦？
年前朱儿曾几次打电话联系一位服刑人员的七旬父亲，让他给个卡号，所里要把他儿子的取保金退还给他。结果老人家恁说她是骗子，要卡号是为了骗他的钱。她把自己的警号、单位地址、座机电话和老人家儿子的一些情况等都告诉了他，说她真的是警察，是按照要求给他退还他儿子的取保金的，而且她只是要卡号打钱，没要密码，怎么能取钱呢？
但老人仍然不相信，在最后一次通电话时，老人很有些成就感地告诉朱儿说，他已经向他们浙江的警察报警了，说济南有个自称是警察的人，三番五次找他要卡号，说是打钱，实则是骗钱。结束通话时，老人提高声音警告朱儿说：哼！你就等着警察来抓你吧！
朱儿当时气得哭笑不得，找到我好一通吐槽，说费了半天劲儿，自己竟然成了“骗子”并被拉黑，单位这项工作因此而“清零”失败，她全年那么多工作中，惟此没有完成，想想真窝火，却无处可发……
我提此糗事，是想灭她想上班之念，让她安心完成跨省返回必须有的“居家隔离”。
没料到，朱儿嘿嘿一笑说，不怕！说她现在是真的觉着上班还是挺意思的，虽然会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有时也很累，但起码是充实的，有时还会有一些成就感。说当警察的，尤其是基层所队的警察，被误解、被不实投诉等，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人两人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把活干好，拿什么给娃买奶粉和排骨啊？
我无法不给朱儿一个大大的“赞”。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已拥有者的好，失去之时，方才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也即俗话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
疫魔终将被降服，各种隔离措施也将随着疫情的结束而退去，但亲朋好友们在疫魔恣虐之时，在我因伤而“宅”的非常时期，送来的这些别样的牵挂和分享，却如春之暖阳、夏之浓荫，永远温馨、葱茏在我生命的长河之中。
春来草自青。惟愿山河无恙，岁月静好，人事皆安。
作者简介：蓝茹，退役军人，供职于山东省济南市公安局。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首批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首届公安作家研修班学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现为济南公安文联作协副主席、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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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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