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利比里亚维和的日子（三十七）
厨师洪李春关于榨菜的二十种烧法
晚饭后，是蒙罗维亚自由港最美的时候：一轮红日缓缓地从天上掉落海上，荡起一圈赤红的晚霞，惊起漫天的乌鸦与海燕，“啾啾”地盘旋在营区上空；防堤坝两边停靠的一艘艘万吨级巨轮开始鸣响高耸入云的汽笛声，亮起璀璨的灯光，把西非这个贫瘠的小国映照得如同秦淮河畔，灯红酒绿。这是蒙罗维亚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气温不高也不低，最适宜倚靠在栏杆上欣赏大西洋美景；也是防暴队一天中最难得的休闲时刻，忙碌了一天的队员们在海边三三两两地聊天，嬉笑打骂，稍事休息后再投入到紧张忙碌的执勤任务中。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一道人影心事重重地在海边的厨房间来回踱步。他是防暴队的厨师洪李春。
厨师洪李春正为了一桩大事发愁。
事情是这样的：晚饭的时候，好几名队员对着桌上的饭菜发呆，明显食欲不振。一般来说，经过一天强度较大的训练和劳动后，一到晚饭时间，队员都是争先恐后地吃饭，生怕吃得慢了饭菜没了。但是今天却有点蹊跷。洪李春见状，以为是自己烧的菜味道不好，赶紧上去询问。
“洪班长，你说你每天烧的都是这几样菜，都吃腻了。不是我们挑食，能换点花样吗？”一名队员口直心快，直截了当地问洪李春。
洪李春仔细端详了面前的这几道菜，不多，一荤一素。荤的是土豆烧猪肉，素的是清炒土豆丝。他叹了一口气。
确实，从进驻任务区起，联合国供应的食品就只有号称“维和三宝”的土豆、洋葱、胡萝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天这几样材料翻来覆去的，几个月下来，难怪队员会腻。
症结找到了，可是这个困难确实难以解决，这就是洪李春愁眉不展的原因。
任务区不比国内，没有绿色蔬菜不说，就连联合国供应的食品也是数量有限，品种单一。也许这样的食品对于外国人来说已经够了，可是对于中国防暴队来说，未免太单一。眼下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好队员的饮食问题。俗话说得好，“肚饱文章健”，要知道，当前正是防暴队面临着多重任务交织的关键期，队员们每天要搬运以吨计量的营建物资，要针对任务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还要连续到利比里亚外交部执勤，晚上还得在营区通宵站岗，一天的消耗量有多大！如果连伙食都保障不好，倒了自己“大厨”这个牌子不说，还会严重影响整个防暴队的工作进展！
正当洪李春愁的在厨房间里团团转的时候，一包榨菜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包从上一批维和防暴队遗留下来的榨菜丝，因为物资还在搬运期，大家并没有过多关注，似乎有好几箱堆放在厨房。洪李春仔细打开看看，保质期还有一段时间，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洪李春手里拿着榨菜丝，脑子里急速地旋转着，慢慢地，一个想法逐渐形成，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二天的早上，队员们经过一晚休整后，肚皮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里拿着饭盒走进食堂。
“咦，今天什么日子啊？加菜了？”有队员首先发现了新的变化。只见每个饭桌上都放了一小盘榨菜丝炒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看到有了小菜，队员们来劲了，一个个把稀饭、馒头打得满满的，夹一小筷子榨菜丝炒鸡蛋放到稀饭里、夹到馒头里，一口啃下去，真香！据洪李春事后统计，当天馒头和稀饭的销量直线上升。看到队员们满意地拍着肚皮走出餐厅，洪李春心里乐开了花。
中午的时候，眼尖的队员发现，原本清淡寡味的汤里又加入了榨菜丝，正好在上午流干了汗水后，得到了盐分的补充。不消说，午饭也是非常令队员满意的，有的队员形容当天的午饭是“扶墙进，扶墙出”。
晚饭一样，榨菜丝小炒肉成为队员的“新宠”。“洪班长，给我多来点！”“洪班长，加给我，我还得多添一碗饭呢！”队员们围着洪李春叫嚷嚷，让他在满头大汗手忙脚乱中收获了满满的幸福感。
“别慌，都有份，今晚管够！”洪李春大着嗓门喊。
从那天开始，洪李春变着法儿用仅剩的榨菜来改善队员的伙食，生炒榨菜、蒜泥榨菜、辣子榨菜、榨菜鸡胸肉、榨菜烧土豆、榨菜拌洋葱、榨菜罐头肉、榨菜沙丁鱼罐头……为了能作出更多的花样，洪李春甚至大半夜在信号最好的芒果树下，用手机“龟速”的网络上网搜索不同的做法，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就是这样，在防暴队最初进驻任务区的最艰难岁月里，厨师洪李春用他的技术与智慧填饱了我们可怜的肚子，我们脸色红润了，他却瘦了。
“然而我终于知道了榨菜丝还有二十种烧法！”这是洪李春后来经常在与队员们聊天时的自豪资本。
作者简介：李小飞，籍贯广西平南，毕业于广西警察高等专科学校，2002年7月入伍，现任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办公室主任，曾任中国第四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战斗队员。在《啄木鸟》、《中国作家》等各类媒体发表作品60万字，荣获首届边防文学奖一等奖，现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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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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