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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的坚守》作者:夏晓露

来源: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 作者:
引子
 
    立第一个功时,他做警察已有21个年头了,奖状词 “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尤如晚年得子,可喜可贺。可他平静得让你看不到一丝的激动。他说:“都一样干,反正得干好。”让人觉得他性格有些“木”。可脸上挂了一层红晕,波涛汹涌在体内遁于无形,独自体会。他内向寡言,似乎是靠感觉走的人,他的感觉倒也对路了。如果从宣传角度,没法与拥有炫目光环的英模比。不过,既然能立一等功 ,这后面自然有不为人知的内里乾坤,而且是在一个比芝麻还小的位置上,滴水自有滴水的光辉。
 
    在他看来,自己的生命路径会是这样的:18岁当兵,22岁当警察,60岁退休,然后养老、钓鱼。
 
    这条人生的路径似乎普通得闭上眼也能走完,可他却走得弯弯曲曲,跌荡起伏。下面这串数字像低八度的音符贴着地面,弹出一个草根民警不甘心向命运屈服的酸甜苦辣;弹出一个男人深沉的叹息和难以抑制的警察情怀。
 
 
    16年——夫妻两地分居;
 
    39个月——没发工资;
 
    300元——每月生活费;
 
    22年(至今)——住在派出所;
 
    ……
 
    但他知道在走过和即将走过的38年警察生涯中,所有的困难、所有的诱惑都动摇不了他的“军心”,也许,生命的精彩就是让自己的少年梦在现实中真实的上演,并努力演绎得踏实、丰满、恒久,活出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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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生进行法制教育   景国民 摄
 
 一、人生的支点
 
    他寡言憨厚,说话不温不火。他说,他从警以来先后交流了3个派出所,目前的甲西派出所是第三个,一直是内勤民警。鄢克贵在陂洋派出所的14年中,因他内勤工作扎实有经验,附近几个派出所和市局缉毒大队都想要他,有的工作条件还比陂洋所好,但他还是坚守在清水衙门的陂洋所。就在两年前,所长正式找他谈话,说是局里要将他从陂洋派出所调到甲西派出所。这次调动可不一般,上级组织淘汰了无数人选后,经过考察,才将他“千挑万选”出来,一个普通内勤民警的调动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都是内勤,有什么不同?
 
    甲西镇的特殊在于“毒情”二字。他找所长谈话,他说:“那里‘水太深’,他怕自己也把持不住,掉‘水’里。”他老实巴交地坦白了自己的思想顾虑。但必须服从命令。他去报到了,那里的复杂形势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甲西镇属广东省汕尾市陆丰(县级市)“三甲地区”(甲子、甲东、甲西),以甲东大桥与甲子镇相接。这里民情复杂,涉毒犯罪猖獗。2013年底广东警方“雷霆扫毒”出动三千多警力和直升机封锁扫毒的博社村就在甲西镇辖区内。同时,干部问题面临严峻的挑战和考验。“雷霆扫毒”行动之前,甲西派出所前4任所长和一些民警因意志薄弱都“落水”了。应该说,组织这种信任首先是对他20多年工作的一个肯定,是对他思想品德的一次严峻考验,即便仍然是内勤,尤如战场上的士兵与和平时期的士兵有着价值的区别。也就是说,他这支鞘中之箭真正被放在了弦上。现在,他似乎喜欢上这种感觉。
 
    城市很旧,旧得有些肮脏。这条河叫螺河,贯穿城中,是这座城市的母亲河,曾经碧池蓝天,河水清冽得孩子们可随意下河游水。近年来,这条母亲河再也无力保持其傲人的风姿。河床边是七零八落小山一样的垃圾堆,红、白、蓝、黑色的塑料垃圾袋委屈地趴在乌黑发臭的河泥上,散发着阵阵恶臭。浓臭的气味像一只密不透气的硕大布袋笼罩住城市的上空,仿佛成了这座城市的印记,让人有些窒息。
 
    雨雾中有一个忙碌的身影,那抹蓝色在灰暗的苍穹下显得格外的清新明净。车颠颇着进入一段土路,他就站在视线前方,雨倾斜地拂过他,朦胧依稀。
 
    “那人就是鄢克贵。”车上当地公安局的同事指着前方。
 
    眼前的他,约170高,中等身材,典型的南方人模样,肤微黑,厚发,高额头,浓眉,厚唇,笑起来憨厚腼腆。
 
    两地分居16年的夫妻怕是少见,这事儿却发生在警队,似乎有些好奇,更多的是困惑,他们的婚姻竟没有亮起红灯?
 
    他说,我曾经有过家呢,不过是间“鬼屋”。他说话时嘿嘿一笑,大有云淡风轻的感觉,仿佛5个字飘浮在他眼里:“那都不是事。”
 
    那是结婚3年后,一个冬天的晚上,在陆丰陂洋派出所一间铁皮屋内,刚下班的鄢克贵带着兴奋的表情推门进屋,大门发出一阵生锈的吱嘎声。他对正在做饭的老婆说:“爱芝,我们有房子了。过两天去看房吧?”妻子闪着大眼睛半天不说话生怕自己听错了,过了会说:“在哪?你是睁眼说大话吧?!哪有钱?”
 
    “很便宜,一年租金1000元,两房两厅,90平方。”他一口气说完。
 
    “不可能,别做梦了……”妻子不相信地自顾自做饭。油烟弥漫在不足10平方的屋内。
 
    “唉,是啊。不过这是真的,只是……”他若有所思,忐忑不安。
 
    “不知你敢不敢住?”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一边起身点烟 ,一边往屋外走,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鬼’打(湖南话)屋子,还有敢不敢住的?真这么便宜当然租啦。在哪?”
 
    这时铁皮屋房顶传来噼噼啪啪的下雨声,像谁往屋顶上拚命撒豆子。两人的声音被掩盖得时有时无,2岁女儿鄢宁骏的咳嗽声和哭声透过雨声传来。鄢克贵站在门边又大声说:“是间‘鬼’屋。”声音淹没在雨中。
 
    一个月后,“鬼”屋迎来了新主人。“鬼屋”顾名思义就是闹鬼的屋子。当年,因为一起经济纠纷发生持枪杀人案,屋主当场被乱枪打死在客厅。很多年了,这套房没人敢租。
 
    可是对于鄢克贵夫妇来说,一年租金1000元的两房两厅,已经是“豪宅”了。结婚4年来他们一直借住派出所,当年派出所也就是一间大铁皮仓库隔出十多间,给他们从部队转业来的住。因为无房,妻子很多时候是带上多病的女儿回湖南老家住。鄢克贵看着新家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揪着痛。
 
    发黄的木门下面已经发霉腐烂,客厅墙壁污渍斑驳甚至长了黑绿的青苔,不仅如此,大门和墙面嵌进密密麻麻的猎枪弹孔,像一双双阴冷的眼睛,风嗖嗖从破碎的窗玻璃往里灌。可泼辣的妻子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清洁,不用半天时间将这套屋子收拾干净。
 
    黑洞洞的弹孔像穿透在鄢克贵心头的伤,隐隐的痛。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他动情地搂住妻子哽咽道:“老婆,真对不起,对不起你和女儿……” 
 
    一个警察家庭住进“鬼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陆丰城。
 
    一年后,因2岁的女儿患上严重肺炎,妻子只能带上女儿离开这里到广州打工,3年之后又回到湖南桃源。两地分居生活起起落落,成了他们的婚姻常态。
 
    那年,他29岁。
 
    那年,她也29岁。
 
    因为家不在陆丰,鄢克贵把一个个无欲的孤独转化成工作的动力。他们夫妻每天早中晚必打3个电话。按基本的每天3个算,16年要打17520个电话,这是他们维护夫妻情感的纽带。
 
    事实上,家,对于鄢克贵夫妇已不是我们认为的物体上的家。他们的家是在精神和肉体上经过千锤百炼而建立起来的,建立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他们的精神是富裕的,是常人无法获得的一种富有。
 
    16年中,他们与岁月进行着对抗。命运没有让他们生活在一个城市,但他们也没有饶过岁月的无情。是内心的坚韧让他们找到婚姻生存下去的毅力,找到了用灵魂撑起一个家的支点,这支点就是鄢克贵如影随形的警察职业。
 
    鄢克贵现任陆丰市甲西派出所代理副所长,重点负责缉毒工作。鄢克贵不是土生土长的陆丰人,自1993年从部队转业后,就把自己的命运与这座城市紧紧联系在一起。这个城市的河流、树木、一瓦、一草,还有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一一都浸淫着他的情感,渗透在他的生命深处。
 
    他知道他的生命内核有一种说不清的依恋——小家与这个大家不离不弃。从一个治安相对平稳的陂洋派出所到了治安形势恶劣的甲西派出所,环境的复杂与特殊就是对他意志和能力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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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群众   景国民 摄
 
 
二、警察梦遭遇滑铁卢
 
    鄢克贵1971年出生在美丽的村庄——湖南常德桃源县西安镇白洋村。桃源县位于洞庭湖畔,沅水之滨,武陵山下。在白洋村鄢克贵的家门前,有一条小溪,那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小溪,这是一条伴随他和妻子一起长大的溪水。他说,他最喜欢的就是那条小溪了,清澈的水,从山上流下,不管流到哪里都那么干净。父亲曾说,想要出头,要么读书,要么当兵。而因为家里是村里最穷的,父亲怕他们学坏,常常在田间休息时给他们讲要节约粮食,并一再告诫:“穷要穷得干净。”“干净”二字成为鄢克贵做人的底牌。
 
    有一天,还在上初中二年级的他与同学在课间休息,看到校门口开进一辆蓝白相间的警用三轮摩托车,车上坐有两名非常神气的穿白色警服的警察。两名警察腰上都别有一把长把五四式手枪,枪把上吊有一条长长的红色流苏,好威风,看得他眼馋。警察于他只是个梦。
 
    当年因为英语不好,只读了个中专(西医)的鄢克贵从小就喜欢枪,对枪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他记得,爷爷有一把火枪,枪法了得,解放后在生产队里负责看管红薯地,拿着枪打偷吃红薯的野猪。鄢克贵从小就爱把玩爷爷留下的那把火枪。鄢克贵家乡有尚武传统,他也学过武术。18岁那年,他应征进入武警广东总队一支队机动中队,承担起反暴处突任务。不久鄢克贵随部队来到广州,又参加各种擒拿格斗训练等处突技能。至今,他在处置抓捕中仍能施展其武功。
 
    鄢克贵小时候喜欢看武打小说,认为里面的主角人物都是伸张正义的。他最喜欢《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当兵后,他参与处置了轰动全国的“10.2”大空难劫机事件,鄢克贵和战友们来不及害怕立马进入保卫现场,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乘客被炸得碎尸横飞,到处是断手断脚,血流遍地,硝烟弥漫,哭声喊声萦绕在机场上空。硝烟、血液、哭声、亲人的呼喊一直漫延在鄢克贵的记忆深处。惨烈的现场震憾着他。记忆是一粒种子不曾远离,在暗处生长。
 
    1993年4月,鄢克贵在部队时就被招录到了广东陆丰星都农场派出所,没想到,自己真当上了一名警察,上帝将他梦想的门打开了。或许,一个赤足的放牛娃内心深藏着一种对生命的激情,想体验一种波澜壮阔的人生,对警察无意识的认知行为给予他职业的向导,是骨子里朴素单纯的思想排序。
 
    可警服穿上了,却没有长把手枪,甚至没听到一声枪响。什么英雄、什么刀光剑影、什么威风凛凛,全变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 理性的内心告诫他,工作不是演戏,人生的路还漫长,现实的河流冲醒了幼稚的想像。能当上警察是迈向自己人生的第一步,他清楚这个人生的秩序不能乱。
 
    接踵而至的工作的囧态让他记忆犹新:
 
    第一宗案子“砸锅”了——他永远记得自己办的“砸锅”案。这件事发生在星都派出所。这天,是他第一次出街在农场路上巡逻,前面开来一台拖拉机,司机见到他们,突然调头往后开。他心想,这人是不是有问题,他拉上同事就追。
 
    “干啥?去哪?”同事纳闷。他说:“快去把车拦截住,  我怀疑司机有问题。”他们气喘嘘嘘将拖拉机拦住,并把人带回派出所询问。结果司机大叫冤枉,说车是自己的。因无证据,鄢克贵心一软就把人放了。一个月后,他和同事们再次巡逻时,当场抓获一名小偷,一看这人很眼熟,正是一个月前他放走的嫌疑人。经审讯,此嫌疑人最终承认一个月前偷窃拖拉机的事实,鄢克贵一听,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又悔又恨。面对同事们的目光,当时恨不能有个地洞钻下去。本来一个月前可以破的案件,因为“笨”放了嫌疑人,为此,他很自责。这事就像挂在心口的警示牌,成了激励他钻研业务的动力。
 
    第一次记笔录傻眼了——记得当年双坑村有一个村痞地霸,绰号叫“牛仔”,仗着脸上有一道刀疤,在村中为非作歹,经常提一把刀抢劫。有一次抢劫了一个收草药的老人,还将其绑压在一块大石头下。派出所经过调查取证,决定由鄢克贵承担抓捕任务,他带上几名协警对“牛仔”实施了抓捕,第一次完成了一个漂亮抓捕任务。可是,抓回来后,取证、笔录等司法程序却让鄢克贵傻眼了,不会笔录。怎么办?
 
    那时刚从部队退伍,第一次主办案件,对他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听说分管法制的副局长赵文很内行,靠着看守所在市公安局附近的便利,鄢克贵厚着脸皮跑到赵文办公室请教,从讯问笔录到法律文书制作,他一天来来回回要问七、八次,在赵局长的耐心指导下,鄢克贵终于独立完成“牛仔”案件法律程序的文书工作,“牛仔”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后来,他发奋读书,参加自学考试取得了法律专业的大专文凭。
 
    这件事当时在局里都传开了,这个“死心眼”的湖南仔干活办案还蛮厉害。时任星都派出所所长林壁祥十分喜欢这个湖南来的“笨”民警,他说:“星都派出所于1992年成立时招了20名转业军人,其中有10个是湖南人。有人说鄢克贵“笨”,我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笨,只是很低调,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原则性很强,做人诚实,做事认真,还爱学习。”
 
    可是,工作刚刚有点起色,“没钱”让一个男人囧得更彻底。从小就穷过来的鄢克贵,再次遭遇穷的滑铁卢。到派出所后,本来每月还有工资435元。三年后农场企业亏损,他与全所民警39个月没发工资。39个月三年多意味着什么? 1190多天没有任何收入。刚准备结婚的他将此事告诉了在湖南老家的未婚妻。对方却说,你等我过来。不久,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刘爱芝来到了陆丰,两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派出所专门为他们隔出一间小屋安了家。而鄢克贵一直背着内疚的包袱,这一背就是22年。
 
    1996年12月结婚,女儿1998年2月出生。可出生8天,女儿患上了新生儿肺炎,医药费每月一大笔,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女儿刚生下来时,妻子没有奶水,也买不起市场上的鱼。他便每天清晨5时天没亮起床去河里钓鱼,给坐月子的老婆煮好后再去上班,就这样坚持了六个月。 不久,女儿生病要住院,需交2000多元押金。平时全靠妻子打零工和借钱过日子,2000元对当时的他们来说是很大的数目。他不由自主到单位财务去打听何时发工资,得到的回答仍是没有工资。
 
    鄢克贵的心一直往下沉,其他同事都骂骂咧咧。而内向的他不吱声,但心却堵得难受。他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困境?离职?还是另谋出路?
 
    开始妻子不理解他,埋怨他。后来妻子渐渐明白他的心思,说他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干一辈子警察。
 
    2015年前,鄢克贵每月工资2700多元(现在工资3900),全部交给老婆。自己就花单位每月发的320元补助,最奢侈的就是买二条百元左右的香烟抽。多年来,全靠读过医学技校的妻子给私人诊所当护士、给人当保姆、卖药材、借钱过日子。女儿刚出生那一年得了新生儿肺炎,他们借款7万元,大部分都给女儿看病用了,女儿治病的三年也锻炼了夫妻两人坚韧的心。
 
    由于他的特殊情况,每到一个所,所里就会腾出一间办公室给他住。为了报答所里的“恩情”,他把自己扮演成24小时备勤的“活雷锋”。大大小小的琐事,无论是不是他份内的,只要需要他就会“管”得不亦乐乎,忙里忙外。妻子见状常常笑他“笨”。他似乎也成了大家公认的一个“笨”警察。可他不仅把“笨”演绎得淋漓尽致,还把“痴”也练得炉火纯青。
 
    鄢克贵不爱去外面应酬,不爱喝酒,不去K T V,连以前钓鱼的爱好都因工作忙而很少去了。这在当地民警圈里是少有的,同事李晓彬形容他是“前无古人”。他几乎没有私人的娱乐生活,每天只要所里没工作,就是读法律书。工资卡交给妻子保管,在饭堂吃饭,“月初口袋里十几块,月底口袋里还是那十几块”。妻子的妹夫曾经提出让他去帮忙管理一个工厂,开出每月2万元的优厚薪酬,鄢克贵婉拒了。
 
    我们问鄢克贵:“为什么这么高的收入都不去?”
 
    他坦诚地告诉我们:“在这里工作,经济是困难,生活确实艰难,可我不想放弃警察职业。我认为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虽没有大福大贵,比不了别的,可作为从农村来的穷孩子,回到家乡时,我是令人羡慕的警察。我只是没钱而已,可精神上却很充实,还有‘优越感’。特别是能为一方百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看到群众的一个笑容,我就满足了。”这就是鄢克贵的“痴”。
 
 
三、恶劣的环境淬炼了信念
 
    对于郑猛来说,如果不是鄢克贵敢出头,为他们郑姓家族摆平这件凶杀案,恐怕他弟弟早没命了,他们姓郑的在这个村也永无宁日。鄢克贵那时调到陂洋派出所11年。
 
    下午6点多钟,鄢克贵接到电话报警:“打死人了,报案啊......”他听到古寨村村支书郑猛一边喘气一边说:“快去现场,谢家打死人了......”
 
    当时所里只有一名协警,鄢克贵喊上协警马上出警。到达古寨村口大马路上,发现已经围观了很多村民,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身后是10来米的血路。眼前的一幕让鄢克贵头都大了,他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郑某,整个人身上全是刀伤,惨不忍睹。
 
    血案发生的原因很简单:郑猛的弟弟是养猪的,因病猪送屠宰场被拒收,进而引发口角,郑某骂了对方几句,屠宰场老板谢粒找到村支书郑猛说,要让其弟弟郑某拿4色礼(当地风俗:烟、酒、茶、肉),并放鞭炮向他赔礼道歉。而郑某拒绝,谢粒便找人报复。当天晚上,谢粒等人将路过的郑某拦住摔倒在地,先用木棍子打,直打到郑某不动弹,谢粒又在其头上砍了一刀,并将手脚筋砍断,然后翻过人,将两条肋骨打断,又用挂猪肉的铁勾将大腿对穿后在地上拖动,一直从村口拖到屠宰场附近。凶案持续了约半个小时。
 
    郑某的母亲跪在血泊中喊着儿子的名字,差点晕死过去。老人的白发刺疼着鄢克贵。他伸手往伤者的鼻子下试了试,好像还有气:“快!找车送医院抢救!”此时,他头脑中只知道救人要紧,或许在现实面前,在生命面前,他必须先解决人道,救助生命胜于一切。他将伤者抱在自己身上,让身上体温传递给伤者,保持伤者体内的温度,并让协警拍照取证,直到来车将受害者送往医院。
 
    此时,凶手早已逃离现场。鄢克贵调来之前曾听说过古寨村历来是姓谢的强势,还在村里设立了“谢氏理事会”。谢家势力强大,当地人都害怕谢姓家族。这次鄢克贵接手了这个案子,他要借机好好给谢姓家族看看,有敢管的警察。他说:“我家属不在当地,不怕他们报复,料定他们也不敢。”
 
    鄢克贵带上协警直奔谢家。凶手谢粒果然在家没逃。谢粒正若无其事在水龙头旁洗血衣。鄢克贵见状直气得喷血,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把你这恶霸法办我鄢字倒过来写。他拧紧两条浓眉,一股热流窜上面部,冲过去关上水龙头,大声问:“郑某是不是你砍伤的?”
 
    凶手谢粒将湿淋淋血衣扔进水池,理直气壮地说:“是我,怎么样?”
 
    鄢克贵气不打一处来,“哗啦”掏出手铐准备将其铐住。这时,从屋内冲出挥舞着一把长刀的青年,气势汹汹阻拦:“谁敢带走我爸,我就不客气!”
 
    气急的鄢克贵拔出手枪指着谢粒儿子说:“人都快被你们打死了,你还敢拦!你试试?!”
 
    谢子怯怯地退后。鄢克贵他们将谢粒带回派出所。
 
    第二天,谢氏理事会派两人来说情,并欲将一个纸袋塞给鄢克贵,希望他在处理此案时方便下。鄢克贵一听火冒三丈,推开拿纸袋的手,把手里那串钥匙狠命摔在桌上:“还敢说情?你们自己想想,就因为那么一点点小事,竟然把人打成这样!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跟杀猪似的,那是人啊!是因为你们家族势力大?还是以为政府不敢管你们?还是没有把派出所放在眼里?如果被打的是你的亲人,你们怎么想?还来说情,简直无法无天!在我这没门儿!!!”那几人没想到这个外省佬如此“无情”,只得悻悻拎着纸袋走了。
 
    可谢家一方并不甘心,没几天,平时同鄢克贵关系不错的一个谢姓村民又悄悄找到他,塞了厚厚一叠钱给鄢克贵:“兄弟,能照顾照顾下啦,拿去喝茶......” 鄢克贵心想,这样一起凶杀案也有人说情,这真是个是非之地啊!如果不把握住自己,真的很容易破 “底牌”。
 
    鄢克贵的“穷”,在当地是有了名的。鄢克贵推开朋友的手说:“忙,我是帮不了,我们依法办案,受伤者的伤已验了,打人的谢粒自己也承认了。要在平时,你觉得我穷,借给我周转下我会感激你。可触及法律的事,你拿钱给我,就是在污蔑我作为警察的职业道德,请你尊重我们纯洁的友谊。别说拿钱,就是一包烟我也不会要的。”这位村民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犯罪嫌疑人谢粒父子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6年6个月。谢氏家族最终明白法律无情,或许他们对鄢克贵怀恨在心,但在村里的行为却有了明显收敛,而村里其他群众也对鄢克贵敬佩三分,有敢为他们撑腰的警察了。郑猛说:“我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请他出面解决,见到他,我心里就踏实。”
 
    鄢克贵说:“办了那宗案,谢家有可能会报复我,但我相信正义的力量。如果犯罪嫌疑人恨我,我觉得没有什么,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必须要有正气,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站得直,走得正,否则群众骂几辈子,那就不划算了。”
 
    办一宗案件可以捞取多少好处费,他没有统计过。如果他抬抬手,张张嘴几千上万的“喝茶”费就到手,能让经济处于低谷的家起死回生,可“死心眼”的鄢克贵却不领情,很多人说他只会摇头、摆手,他的行为让一些人很不理解。有钱都不要,一个“傻仔”。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有一把尺,时时丈量着生命的质与量,宽与窄,深与浅。 
 
    博社村是一个有名的村,曾被媒体冠以“涉毒第一村”。
 
    陆丰市有17个镇,因三甲(甲子、甲西、甲东)而出名,近年来却成为毒品犯罪的“乐园”。而博社村是甲西镇的一个自然村。隶属鄢克贵所在的甲西派出所。
 
    博社村位于陆丰市东南部,陆路、水路都十分方便,可通往汕头、浙江、香港、东南亚等地区。全村1700多户145000多人,曾经有超过两成的村民涉毒。“生意做不做,关键看博社”已成为一些制贩毒人员探风冒险的“风向标”。
 
    冰毒在陆丰成为公开的“摇钱树”。可鄢克贵总是与“摇钱树”擦肩而过。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三点:有点“笨”、有点“痴”、有点“穷”,还有就是对生命的热爱。被人瞧不上眼的这些感觉,正是他“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资本。
 
    2010年6月10日,一辆黑色本田小轿车开到陂洋治安检查站,接近哨卡时,突然加大油门想冲卡。正在执勤的鄢克贵见状,大喊“停车、停车……”并冲到车前方挥手将其拦截,协警吓出一身冷汗。满头大汗的鄢克贵顾不上许多,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司机慌张地    将车停下,眼神闪烁不定。
 
    鄢克贵断定,这司机肯定有“猫腻”。他先礼后兵,向司机敬个礼说:“请出示驾驶证。”司机神色迟疑没有掏驾驶证,惊慌地从皮包内抽出一沓百元人民币快速塞进鄢克贵手里,说:“阿sir,我,我老婆在医院要生孩子,这点钱你拿去喝茶买点饮料,我要赶路。”
 
    鄢克贵怕真误了事,问:“在哪间医院?”司机吱吱唔唔答不上来。看到此人眼神游离不定,鄢克贵心想:“果不出所料,这人有嘢。”
 
    鄢克贵推开送钱的手,厉声说:“对不起,请接受检查。”为防止意外发生,他一边推开司机拿钱的手一边趁其不备拔出车钥匙,并喊旁边的协警上车检查,果然在车后座搜出一包20多克冰毒。现场有人说他好死板,有钱都不拿。他对大家嘿嘿一笑,将浸透的警服脱下拧干汗水。
 
    金钱与责任对于他来说,不用掂量,抵住一次诱惑就是给人生的正义增加一分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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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兵 景国民 摄
 
 
 
四、一缕目光一分点赞
 
    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会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最关键是心中有爱。这爱是一种给予,如水一样自然流动。
 
    9月,秋天的雨让人感到一阵阵秋凉,甲西派出所的一楼户籍窗口排满了群众。已近下午下班,鄢克贵在忙碌间隙发现,从早上到现在,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还在排队,并总在咳嗽,又十分焦急来回走动。有些纳闷的鄢克贵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去:“大爷,我见你排了一天了,你办什么业务?”
 
    大爷说:“我为孙子办理户口,排了一天了不知为什么?”
 
    “原来这样,真对不起,今天所长外出签不了字。你把入户资料放我这里,等所长回来了,我帮你找他签,签好后我打电话给你。我就住派出所,你随时可以来拿。”鄢克贵耐心地告诉老人。
 
    可老人听了半天也没明白,以为不给他办,很着急。鄢克贵反复解释,老人终于明白,连声道谢,留下资料和电话,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派出所。当天晚上,鄢克贵将资料呈送所长审批签好后,打电话让老大爷第二天来取。第二天早上,老人来到派出所取资料,鄢克贵又一一嘱咐他下一步如何办理。老人激动得说不出话,直接向鄢克贵要了一支笔,从口袋掏出香烟撕了一角包装纸,在上面颤颤微微地写了几个字。鄢克贵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你是好人,你是真正共产党员。”鄢克贵拿着那张纸,并没有觉得高兴,而是汗颜:小小的一件事竟让老人排了一天队。
 
   “跟群众打交道,最重要就是不要有架子,你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一名警察就有什么了不起。”鄢克贵感慨地说。
 
    又是9月。一天中午,鄢克贵去值勤,途中发现324国道边一棵大树旁有一小女孩在哇哇大哭。职业的敏感驱使他主动走近询问,从小女孩语无伦次的回答中,他认定小女孩迷了路,于是把小女孩带回执勤点,边询问边通过公安网人口信息查找她家详细住址,终于在晚上10时联系上小女孩的家人。小女孩的父亲赶到派出所后,看到吃饱熟睡的女儿,紧握住鄢克贵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陂洋所工作时,由于多种原因一些老人没有上户口。2009年,国家实施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后,没有户口的老人无法领取基础养老金。得知这一情况后,鄢克贵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到老人家中帮他们拍照、做笔录、写理由,帮助30多名老人办了户口。
 
    2015年1月26日,一个女哑巴一路小跑,跑到一家杂货铺门前,见自己的两个娃被绑在一根电线杆上,哭喊着围绕电线杆转,想找人解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人群骚动起来。来人正是鄢克贵。他在所里接到报案后赶过来一看,被五花大绑的两个男孩才7、8岁,瘦弱面黄,衣衫褴褛,小一点的背部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两个孩子呆滞地看着围观的人。鄢克贵获知是杂货铺老板蔡某绑的人,便找到蔡某:“你这么下狠手打人、绑人,你这是违法行为。”蔡某说:“他们偷了店里的东西,我想教训教训他们。”鄢克贵说:“有你这么教训的吗?你这是违法!懂吗?去派出所让法律教育教育你。”
    当天晚上,鄢克贵来到哑巴家。原来,哑巴家是博社村典型的贫困户,哑巴丈夫蔡君常在门口收拾一堆又脏又臭的垃圾。5个小孩大的13岁,有智障,小的才1岁多。哑巴因为又聋又哑无法干活,一家7口靠捡、卖垃圾生活。鄢克贵看得有些心酸,想起了贫困的父母亲。他掏出600元给了哑巴。这之后他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到2016年元月,为哑巴家争取到每月800元低保金。还联系学校,帮助解决了老二和老三的上学问题,并与老师协商减免了资料费等相关费用。目不识丁的蔡君常不会说什么,但却会对别人说:“警察是自己人,自己人。”
    在这22年里,鄢克贵----一个外乡人获得当地群众的一个“赞”并不容易,这是他对群众深深的“爱”换来的。
 
               
五、毒品刀尖上的舞者 
 
    “许多到了甲西的人都会变得很贪财,因为天天有毒品可赚钱。但是阿贵拒腐蚀,他立场坚定得很。他处理案件公正让我们服。他身上有一种吸引你同他交往的东西。”双坑村村民阿宝这样动情称赞鄢克贵,眼里闪动着泪光。
 
    鄢克贵在甲西派出所的两年中,锻炼了坚强的意志力,练就成一名行走在毒品刀尖上的刚毅舞者。
 
    这天,他迎来了第一次真枪实弹的案件。
 
    那天清晨8点多钟,鄢克贵听到楼下有人喊报案。他立马下楼,听报案人说,有人在大社寮村内制造毒品。鄢克贵有些怀疑,因为一般人是不会这样举报毒品案的。见到鄢克贵怀疑的眼光,此人立马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白色晶体神秘地说:“这是我从毒品现场偷来的,我就怕你们不相信。”鄢克贵仔细看了看,感觉像冰毒。他立马打电话向所长汇报。因当时所里正式民警只有他一人,所长指示他向市局缉毒大队汇报,并带上协警进村侦查。见机行事,能抓多少算多少。
 
    鄢克贵深感责任重大,他带上4名协警和一名实习新警,将任务作了简单分工,每人穿上一件防弹衣,自己拿了一支79式微型冲锋枪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六人分坐三台摩托车在报案人带领下开往大社寮村,停在距现场200米处。越过齐人高的草丛,可以看见一幢两层楼的老砖房,报案人称:那就是制毒地。鄢克贵让一名稍有经验的协警和新警把守屋后的小门,他带另3个协警从前门上方的小窗观察,看见有机器在冒气泡,估计是在分离冰毒原材料麻黄素。
 
    “嘭嘭嘭”,他们敲打着铁门,无人理睬,但能听到有人跑路的声音。抬头发现有一个人正在房子的窗口伸出头张望并意欲跳楼逃跑。情急之中鄢克贵朝天开了两枪,用身体一边堵住窗口,一边急中生智喊到:“你们已经被包围,一个已经被打死,再不出来就死定了。”三个协警破门冲进去抓获了一个拿着木棒子乱抡企图逃跑的男子。经搜查,发现一个面如死灰、浑身僵硬的女人昏死在二楼衣柜里。控制了这一男一女后,大家乘胜追击,踢开天井内锁着的一房门,又抓获一个蒙头假寐的男子。
 
    此刻,天降大雨。鄢克贵他们浑身被雨水浇了个透,被毒犯用木棒抡伤的手臂剧痛不已。此次出击,他们成功抓获3名制毒嫌疑人,现场缴获制毒原料麻黄素药水约500公斤及疑似毒品结晶体约10公斤,案值600多万元人民币。
 
    2014年10月17日,一个寻常的日子。已担任副所长的鄢克贵在派出所饭堂吃完早餐后,站在院子内凝视着前方,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激情。
 
    昨晚有线报称:涉毒通缉犯陈某已偷偷潜回老家张厝村,今天早上准备和两名男子进行毒品交易。抓捕计划已经敲定,
 
    鄢克贵承担一组抓捕任务。
 
    上午9时,鄢克贵带领两名辅警乘摩托车,向线报所指的巷子驶去。10分钟后,他们接近现场。这是一所老房子,墙面发霉斑驳,墙角长满青苔,一扇木窗半掩。鄢克贵贴近窗口仔细听了一会儿,挥手示意行动。两名协警急速冲进屋里,鄢克贵举枪对准屋内,大喝一声:“不许动!”两名男子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制服,另一男子刚要反抗,鄢克贵一步冲上前去将其铐住,他,就是目标人物---涉毒通缉犯陈某。陈某的兜内被搜出一把短刀,现场搜出冰毒20多克。
 
    这是鄢克贵参与的又一次干净利落的缉毒行动,前后不到2小时。
 
    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郑海陆在谈到鄢克贵时说过一句话:在陆丰有鄢克贵这样一个民警,让我很欣慰。他憨厚,做事踏实,让人放心,是陆丰民警的一个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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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帮群众转移物资 景国民 摄
 
 
六、遥远的温情
 
    这天,我们终于见到了鄢克贵在派出所的“家”。10平方左右的小厅有一长一短的仿红木沙发,靠门边一张旧书桌上有一台电视机。小厅左则是一间窄小的卧室带有一迷你洗手间。卧室有一张1. 5米的床,紧挨着一旧衣柜,干净整洁。
 
    鄢克贵给我们泡了一壶“佛手缘”茶,一股桔香味顿时弥漫在整个房间。他说这茶有清热润喉消炎功效。可以看出,他已经习惯了此地的生活。
 
   现在,他的妻子每天都要给他打3个电话问候,雷打不动。鄢克贵说:“我十分幸运有这样一位妻子,能让我安心干到今天。我亏欠她们母女太多、太多。等退休后,我一定好好补偿她。”鄢克贵一脸的憧憬。
 
    什么是幸福的婚姻?鄢克贵夫妻 16年的千里遥望反而将婚姻磨砺得更加深厚、更加辽阔、更加契合。这让我想起杨绛先生说的:“我们三个人,很单纯。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
 
    7月9日,我们驱车到达桃源县,在一栋二层楼的破旧房屋前停下,这是鄢克贵的爱人刘爱芝为收购中药租用的仓库。鄢克贵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坐在我们身边的他,眼睛一直看着车前方,流露出一种期待。而我的内心却澎湃着一种期待、渴望。我们比他更急切地想见到他的妻子刘爱芝。
 
    我们梳理过:鄢克贵回一趟家,要先坐3个半小时车到广州,再坐1小时的地铁到火车站,然后再坐11个小时火车到常德,最后再坐高铁约32公里15分钟到桃源。如果看望父母的话,还要从桃源再坐3个多小时汽车,才能到达家乡白洋村。我们终于明白16年他夫妻靠这17520多个电话维系的爱有多么深重!这份爱又是多么让人敬重!
 
    当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刘爱芝脸上时,我感受到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为了支撑这个家庭历尽沧桑中的坚韧。在此,我不得不多用一些笔墨:这个警嫂,是让人敬佩的女人。这个女人撑起了一个基层民警的天空。
 
    桃源县城某小区7楼,刘爱芝和女儿居住的“家”。
 
    80平方米的二室一厅收拾得十分整洁。这是刘爱芝用自己打拼的血汗钱买下的。“我终于有家了。”刘爱芝说:“结婚13年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经常搬家,四处租房。但我不能让女儿长期这样啊!当初嫁给鄢克贵知道他做警察,没多少钱,但没想到会这么苦。可他人好,我认了!”
 
    刘爱芝说:“不过这个家克贵也无法享受。一年也就春节回来住个10来天又走了。每次回来他就像给我们母女俩赎罪一样,所有家务全包,什么都不让我做,女儿要什么他都答应。” 说到这,她背过脸去,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16年了,想想挺惨的......”
 
    有一次,刘爱芝染上流感,上吐下泻,躺在床上起不来。此时,种植了4年的黄精已进入收割期要烘烤。她就打电话让鄢克贵安排休假回家帮忙。可鄢克贵一接电话就说很忙,走不开。她第一次向克贵发火:“你那么点工资,天天说忙,谁让你帮忙你都干,就是老婆需要时你却说忙,‘蠢到死’……”鄢克贵却说:“我拿工资不干活,我干什么?……老婆,委屈你了,自己想办法去医院吧。”最后,三千多斤黄精还是刘爱芝自己一袋一袋搬运,并借别人的烤房烘干。她是这个家的经济支柱啊!没有时间、没有资格生病。她曾经自己扛着上百斤重的药材去卖;她曾借款种植金银花,却因种植不当全部晒死,好几万元血本无归;她曾因口袋只有2角钱买不上一个包子而饿了一天……但这些她都不曾告诉鄢克贵,怕他担心惦念。
 
    刘爱芝看着窗外说:“虽然我们在这边,他在那边,目光触不到,但是思想灵魂是统一的,精神是相互支撑的。等女儿上完大学,找到工作,我就到陆丰陪克贵直到退休,两人在海边散步聊天……”
 
后记
 
 
    一个心甘情愿背负孤独的人,如一株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无人知晓的的路边小草,春去秋来,默默地、孤独地、顽强地生长着,风雨不改;用自己顽强的生命不屈的释放着一丝丝叶绿,无私的铺排着大地暖暖的春色。   
 
    鄢克贵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用千千万万个无欲的日子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在公安基层第一线坚守着、坚守着……          
 
2014年8月,鄢克贵荣立一等功。
 
 
 
    作者简介:夏晓露,现任广东省公安厅宣传处副调研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首届签约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期公安作家研修班学员。
 
    多年来在全国及港澳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报告文学、散文、中篇小说以及各类新闻通讯、消息等近200万字。诗歌、散文曾获国家级、省级奖项。小说《盛开的百合》获全国金盾文化工程奖三等奖;广东青年文学擂台赛优秀奖; 散文《美丽伤痕》获《羊城晚报》优秀作品奖。小说《惑》获新浪读书文学评选优秀奖、广东省首届“南盾”文学一等奖。诗歌《老歌手》获2015年度“中华情·全国散文诗歌征文大赛”银奖;组诗《铁岭柔软的风骨》获2016年度“中华情杯·旅游故事,全国首届旅游美文征文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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