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经卷》（组诗）作者：周孟杰
来源：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
作者：
在开山上
1
（丙申10月，济南开山脚下，著名诗人简明先生来此讲学，作《在开山寻徐志摩而不遇》，我斗胆和诗一首《在开山上》。开山，位于山东济南市郊区，是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飞机罹难处）
有风把羽翼挂上一株衰草
有人把翱翔折在一堆乱石
有人指着开山说：开
开山未开，飞翔被挡在门外
开山未开，死亡一头撞在门外
开山未开，一片好秋年年荒在门外
，
我只关心，你诗里没喊出的疼
再也喊不出来
我只惦念，秋风撕碎的寒冷
你再也脱不下来
，
民国19年，生死这一对巨大羽翼
离天路渐近，归途日远
秋天这个广袤的停机坪
终究没有收住风的缰绳与螺旋
2
秋风把开山吹到树林后
一群寻找诗意之人
如风顺着自己的声音
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诗人在远处的山上
如降临庙宇的神祉
我们从自己的秋天，摘下果子与叶片
并拥抱这部妙手抄录的经卷
白露成霜
超载的卡车摇摇晃晃
群山与黑夜将被运尽，露水落时
一辆卡车发出爆胎之声
空旷人间被睡梦剩下
逐利者驱赶大腹便便的货车
在暗处长驱直入
露水终于落下，黑夜长出白胡须
一切都在暗处变老
看吧，怀孕的卡车也避之不及
在露水腹部我读着人世
瓦片、车窗、信号灯、被运走的每粒沙子
及它一直含着，从不说出的秘密
秋鸣
一只秋虫的音响渐低
每次与寒露的搏斗都疲惫不堪
你运气日晦，将如一缕夕光被草木淹没
叫声远在山野，近在脚下
你仿若带血丝的咳嗽
把暮年叫的发白、发暗
你现在再不能把山野搬的更远
把梦搬的更近
这佝偻羽翅的腰身
将要败于一滴寒露
将退于生与活之外
将消隐于萧萧万木之外
你是与我赌过悲苦的人
我俩终将消失自己的嘹亮高音
寒夜此时，你或若停滞的钟表步履
在夜色的漩涡越走越深
午夜古村街头谈起蒲松龄
三百年前，他在此捉妖、教人、科考，叹息
一心要当员外郎
时间老了，他当了员外
一群诗人，午夜街头嘬辣螺、碰杯，谈诗，
看穿短裙的小倩，替她在寒露之夜
暴露的长腿发冷
蒲松龄在此三十年
在这样的街头徘徊、偶遇
把浓妆的女妖捉进故事
他曾托关系，拜亲戚
结交一代诗坛宗师
他那时腰板还好、饭酒尚好
心是否滴血又流泪
一群诗人，在三百年前留仙
徘徊过的午夜
看他看过的星星
喝他喝过的辣酒
寒露之夜
荒野上，草木的灯笼垂落
相互被风吹过一季
吹皱的吹皱，衰老的衰老
木栅栏下火炬花慢慢灭了
木桌上温酒慢慢凉了
木屋旁人影慢慢散了
露水在我头顶聚集，追逐
在黑暗处变冷，在人散后跌碎
从今夜寒冷的露水
今夜要四散而去
它靠近的灯火与人烟，瞬间苍老
偏旧的人间依旧有无限新事
山色偏旧
琉璃瓦偏新
所有金碧都在高处辉煌
云深处晨钟新鲜
暮鼓启动着大秋
人间耗尽夏日，炽热成冷雨
禅乐浮动，山岚缠绕
我抚过的冰凉古碑
淌着新雨如泪
诸神端坐于大殿
贡灯烁烁不息
反复研究过的人间事
依旧需他们日夜商议
玫瑰谷
河道很古了
一块两千年的骨头横亘
两岸祖先很古了
在春秋战国燃着炊烟
新鲜的花在开
如子孙拥在很老的祖母怀里
它们脸庞明亮，气质脱俗
它们把芳香的花边缀上祖母的衣襟
村落里有无数个我
风吹之后，无数个簌簌的秋天
就弯曲下来
那时，遍地鲜花还未变老
每个秋天的落叶与枯草
都坚持很久
现在好了
一切还未用旧，一切刚刚开始
一个古都的庭院正张灯结彩
大理 云朵与茶盏都有痛饮之心
一缕光在茅屋之左
一场雨在光芒之左
一朵花在雨水之左
一片麦田在辽阔之左
在窗下修禅，听梵音
把普洱喝到淡黄
把陶盏再次喝出嘘溜之声
把诗集打开再合上
麦穗装饰过大地之后
空旷是云朵舒展的额头
我与一垄麦秸肤色是否同源
苍山为我做证
花影一步步走下木梯
茅檐把草帽再次戴得端正
对于大理，我不说远方与诗
只说一朵花高过了云朵
孔子闻韶处是我家祖先的烤肉摊
圣贤的好肉
一直被人垂涎
二千年的肉味一直飘在风中
作为草木的子孙
我负责安身，立命，驱赶命运的牛车
游说立意与命题
三月何其短
何肉让人痴迷于回味
如鸟兽迷恋于翅膀与追逐
齐国子民的枝叶
我负责叶脉与绿荫
负责大河两岸祖先的锅灶
孔子二千五百年前
听到的韶乐
我可否加如一把吉他
与一把京胡的高音
枯蓬捧着一只蝴蝶
流水一流就远了
流水把摇晃的拐杖扔在路上
流水从深处举着手臂宣布沉默
流水紧紧攥住一把种子
流水替无情留住苦涩之心
凡心要降于凡尘
一片流水的尘世
一只莲蓬倾斜地举着
一把从月光与闪电边缘飞来的蝴蝶
若一切都如流水
蝴蝶，那就散了吧
声声慢
和弦如秋光，缠绕又分解
一条琴弦影子疏离，两条琴弦相互偎依
踩在花朵上，她们如少女
手指如梭，这群跳跃顽童
尖叫，放浪形骸
唯有内心的疼长出灼灼之灿
快如裂帛，慢似徘徊
一声与一声手手牵着相认
一声与一声手手抚着问安
秋光之下，大地是一只上好音箱
放飞我蜜蜂的甜蜜聒噪
放飞我流水的轻柔荡漾
一把吉他在低缓寻心事
我在慢里
等你更慢地睡去或醒来
秋光
阳光翅膀明亮的下午
秋叶在找一匹风的快马
一朵秋菊的军号与一条河流的马鞭
把自己变为奔跑的青草
把青草黄成滴泪的影子
把影子折作一道凸起的疤痕
只有如此才会握住马缰
在善念与良心的路上
像蜻蜓一样举着翅膀，萤火一样举着光亮
一朵菊花
拆开自己把香气放下
把人间的忍受卷起来
作者简介：周孟杰，全国公安诗词学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三届高研班学员，全国公安文联首批签约作家，中诗网首批签约作家。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文艺报》等刊物发表诗歌六百多首，出版诗集五部，诗歌入选《中国当代诗歌精选》《2014年中国新诗排行榜》等六十多种文本，曾获第二届金迪诗歌奖，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等三十多个奖项。
热门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