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贩子的符咒》（外六首）作者：青蓝格格
来源：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
作者：
《毒贩子的符咒》
他仿佛是在用毒品
制造符咒。
他把毒品分给了
男人、女人、
女人们、男人们。
或许，在他心里，这是他送给他们的
陡峭的
礼物。
他并没有意识到，
有时候，这个世界也是
陡峭的。
比如，当他贩毒的时候，
当他的身体迷惑了他的灵魂的时候——
他眼中的世界，
只剩下一张毒品的
符咒。
他以为他是
救世主。
他以为他在拯救整个人类。
我审讯他的时候，
他竟然一丝愧疚也没有的样子，
仰起他的
脸……
“我享受了
吸毒者的快乐，我从未觉得
自己是在
作孽。”
这是一个害人之人的慈悲心肠吗？
一写到慈悲，我就想起一颗
比我的心还凌乱的
心——
我冲出审讯室，
眼含泪花。——
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
哭了？
莫非是，我的灵魂
为我制造了
令我流泪的符咒吗？
《为“美”制造的悬疑》
他是一名把宫殿建到
童话里的偷盗者。
他认为，他偷来的每一片瓦都能变成
他理想宫殿的一部分。
他长相帅气。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竟然把他当成是
误闯入人间的
月亮上的王子。
我想，他只是偷偷来到人间，
歇息一会儿。
我是一个心中有美的人。
有时，我会把被泪水洗礼过的大海当成美。
有时，我会把篱笆周围枯萎的野花当成美。
有时，我会把你当成美——
即便，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是谁！
我心中的美，层出不穷。
见到这名偷盗者的时候，
我只是把美的感觉
移动了一下位置——
或者，我仅仅是想利用这样一种方式，
为“美”制造悬疑。
恶也是美的一部分。
比如这名偷盗者，
他在进行偷盗行为的时候，
一定不会认为自己的偷盗行为是不美的。
他也是一个心中有美的人。
但他的美与我的美不同。
我的美像太阳。
他的美仿佛一只随时都可能燃尽的蜡烛。
其实，“美”的
悬疑，
与生命的意义一样。
如果不信，你就观察一下刚刚采完蜜
（或正在准备采蜜）的
蜜蜂吧——
《雷电词》
一个可以选择风平
浪静的人，
却选择了雷电。
这种选择当然与
可以选择
祭祀香火的人，
却选择了，念起魔咒的人
不同。
以此类推，
成为一名人质，
与成为一池秋水同样是
她，
无法选择的。
——
她毫无选择地
成了，一名犯罪分子的
人质。
换一个角度思考：
成为一名
罪犯，
也必须是有一个美好的
前提的。——
比如，此刻，
我就在遐想——
高山和流水，我甚至想以此
演绎出一道悬浮的
雷电——
——这样的场景是对我
想象力的一次
历练。
我继续遐想下去：
若我成为，
雷电的一部分，谁能将我
完美地
劫持？
在我们解救人质的过程中，
我的这首
命名为《雷电词》的
小诗，
新鲜出炉了！
……但无论怎么看，都像一场
悬而未决的
预谋。
《一首仓皇出逃的诗》
一个男孩用一把
斧子
砍向一个女孩，
是否类似于某个灵魂的
仓皇出逃？
男孩一定是倾泻的灵魂。
女孩一定是飘浮的灵魂。
我是沉默的灵魂。
但我思考的问题
却是极其奢华的。
我只想好好地活着，
哪怕像一只受伤的蝙蝠那样
活着。——
我甚至透过
女孩
眼睛里的
晨曦，
看见了男孩眼睛里那片破碎的
夕阳……
是的！是的！是的！
是的！——
就是
那片——
糅合了诺言、悲伤、浆果的
血色的，
夕阳。
如果它不存在，
天空
应该是别的模样。
我想说的并不是天空
具体的模样。
我想说的是，此刻，嘶嘶作响的
火，
燃烧了起来——
我的伤口，随之愈合。
我变得越来越
纯洁。
《抢劫一名抢劫犯》
他擅长于将彼物当作此物，
他擅长于将别人当作自己。
而我在审讯他时
提出的问题是：“你更擅长于
将天涯当作海角，还是将男人当作女人？”
他对我的提问反应得异常迟钝。
我猜测他是在愈合期，
他正尝试将自己重新放置在一面镜子之中。
那我就暂且宽恕他吧！
我向他提出第二个问题。
我问他：“假如我是你，
你是我，当我苏醒时，你会送给我蜂蜜
还是百合？”
这个问题又把他弄糊涂了。
他开始大汗淋漓。
“若此时你满身火焰，你会跳进大海吗？”
我向他提出第三个问题。
丝毫没有迟疑——
这可能比杀死他更让他难受。
我只是想证明我在
极短的时间内，就抢劫了他的思想。
我只是想告诉他，
有一种思想是可以跨越灵魂的……
由此及彼——
或许，一名抢劫犯的思想
如一只鸟儿抢劫了天空，没有任何清晰的
罪恶感？
我所讲述的童话容易腐烂。
而构成童话的
另一部分的场景是：一朵百合，紧紧地闭着……
《一名诈骗犯与另一名“诈骗犯”》
他面目和善
并不像一名凶狠的罪犯
与他相比，我的表情倒显得有些诡秘
他是一名诈骗犯
我也是
他诈骗是为了获取钱财
我诈骗是为了获取用精神与世界对抗的手段
我并不比他高尚
在他面前，我甚至还产生了羞涩之感
这种羞涩感与正义或者邪恶无关
这种羞涩是纯洁的——
有时候我通过拆卸一块表诈骗时光
有时候我杜撰一个香吻诈骗爱情
有时候我用躯体的梅花诈骗灵魂的牡丹……
我是一名地地道道的
诈骗犯——
我的每一次诈骗都能取得成功
我是一个将诈骗术玩弄的特别完美的女人
此刻，我正在审讯一名诈骗犯
此刻，一名诈骗犯正在审讯另一名诈骗犯
我审讯他的手段让我产生错觉
仿佛我立下的誓言
诈骗了我捏造出的谎言——
审讯结束时，我让这名诈骗犯
放下空篮子或者是将空篮子装入满满的水
这名诈骗犯，反问我——
究竟是水……满满的——
还是篮子……满满的——
这么多年，我自取其辱的用诈骗术活着……
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流水叮咚，一直是清清的……
《一首脑浆迸裂的诗》
我们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
看到的已经是一位
年过七旬的老人脑浆迸裂的场景。
那一刻，我竟然眼泪
也流不出来了。
我甚至告诫自己：
一定要把她的脑浆当成
一种动物的
脑浆。
我试图这样做，并非我多么
残酷和无情。
有时候，我见不得
一只蚂蚁
在我面前死去。
虽然我经历过众多的肉身在我面前
依次消失——
那时，我有两颗心。
这位老人、
这位曾经是某个孩子妈妈的老人、
这位曾经是某位男人的女人的老人、
这位以仰面朝天的姿势将自己还给大地的老人，
她唤醒了我身体内的
春风。
但她唤醒的不是我身体内
温暖的春风。
她唤醒的是我身体内类似于杀人如麻的春风。
这缕春风已经追随她到了
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
让我想把自己
隐身起来的
世界……
我描述的不是水彩画。
我撕碎的是
咆哮——冗长、冗长、冗长的……
咆哮——
此刻，可以春风拂面，可以“春风十里不如你”。
但，谁也无法预测到，我的
一颗心已经冻僵了
另一颗
心——
青蓝格格，本名王晓艳。内蒙古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诗歌诗词学会理事。作品散见各类刊物及年度选本。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七届青春诗会，曾就读鲁迅文学院作家班。著有新诗集《如果是琥珀》（2014年，长江文艺出版社）、散文诗集《石头里的教堂》（2015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现供职于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公安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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