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线》（外6首）作者：青蓝格格
来源：中国公安文学精选网
作者：
《界线》
我们进屋的时候，
一位老人，关上了灯。
他站在月光下
对我们说：
“警察同志，
你们把我
抓走吧。杀人的——是我，
不是我的
儿子。”
莫非，他在为
他的儿子，
制造一道
悬崖？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如果这是一道悬崖，
他的儿子
将如何跳下去？
（这是我的第二反应。）
我把这位老人
关上的灯，又打开了。
然后轻盈地
对他说：“你是在用翅膀
毁灭飞翔？
还是在用飞翔毁灭
翅膀？”
（这是我的第三反应。）
至此，我下定决心。
无论这位老人
接下来，
再对我说什么，
我都将做一个，一言不发的
人。
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我的沉默，将成为一道悬崖与
另一道悬崖的
界线。
《即将发芽》
在属于他的这片土地上，
一颗种子
即将发芽。
其实不止一颗种子即将发芽。
而是许多颗种子即将
发芽。
我们开着警车来到
这片土地上。
然后就在这片即将发芽的土地上，
抓捕了正在耕耘的
他。
他涉嫌一起重大持枪抢劫案。
我断定他在持抢
抢劫的时候，
一定是一个不懂得耕耘与收获的人。
此时，此刻的他
却不同。
他低头俯视那片即将发芽的
土地的样子，
仿佛一位慈祥而安宁的
父亲。
此时，此刻的
他，
就是这片土地的父亲。
这与他持抢抢劫时贪婪的样子不同。
在持抢抢劫的时候
他是魔鬼。
魔鬼也有像父亲一样的
爱……
在持抢抢劫的时候，
他呈现出的是一种魔鬼对人间的
爱。
这种爱的差异，类似于黄金的碎裂？
还是类似于水珠里
含着的
光？
——难道，光，也会——
发芽？
《一首仓皇出逃的诗》
一个男孩用一把
斧子
砍向一个女孩，
是否类似于某个灵魂的
仓皇出逃？
男孩一定是倾泻的灵魂。
女孩一定是飘浮的灵魂。
我是沉默的灵魂。
但我思考的问题
却是极其奢华的。
我只想好好地活着，
哪怕像一只受伤的蝙蝠那样
活着。——
我甚至透过
女孩
眼睛里的
晨曦，
看见了男孩眼睛里那片破碎的
夕阳……
是的！是的！是的！
是的！——
就是
那片——
揉和了诺言、悲伤、桨果的
血色的，
夕阳。
如果它不存在，
天空
应该是别的模样。
我想说的并不是天空
具体的模样。
我想说的是，此刻，嘶嘶作响的
火，
燃烧了起来——
我的伤口，随之愈合。
我变得越来越
纯洁。
《仿爱情一题》
每一天。我都在否定。
我用今天否定明天，
再用昨天否定今天。
我用我的孩子们，否定爱情。
我用蓦然到来的
一片羽毛，否定一只鸟儿如此
轻盈的一生。
我的母亲是否
也用我，否定过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
他们的爱情像小葱拌豆腐一样平静。
曾几何时，
我的爱情披上了一袭黑袍。
它以此出卖
我的
轻薄之心……
就像我祈求一场暴雨
出卖我
头顶上巨大的云团一样……
可有谁知道，
我的心一直垂挂在日落时一棵怀旧的树上。
而，更残酷的事情
发生了！
树叶摩挲地面的声音
否定了我趴在一个人怀里痛哭的声音……
哦，万物每一天
都在否定
我们贫贱的肉身。
当我们老去，当我们重生，当我们对一朵玫瑰说：
“晚安。”
万物又都复活了。
而我们也如一片羽毛一样，
越来越轻盈……
《如此戏剧》
他全副武装，
腰上捆着十斤炸药，
站在一座桥上。
他把桥，当成了，他生命的
最后一站。
他举着胳膊，
仿佛是在攀援，
又仿佛是在把生命当成一道
虚无的悬崖。
又仿佛是在天上，
演绎着——
坠落。
“我眼睛里看见的
全是露珠。”
“你是风吗？”
“我生命里除了
露珠，只剩下菊花的
妹妹？”
“你为什么总是忽略炸药？”
“我腰上捆的不是
炸药，而是
天涯。”
“你是一个懦夫！”
“你休想让我从这儿滚开。
我要救赎来自
四面八方的
苦。”
他为什么感觉到苦？
他为什么要这么决绝的为自己
挖出坟墓？
哦。这是我见过的
比流血——还要惊悚一个
灵魂的
戏剧。
演员是一个人。导演是一个人。
结局是
一个人。
……
《无名帖》
两棵仙人掌，
一大一小，一枯一荣。
大的是枯的，小的是荣的。
它们似一个整体
又仿佛是虚构。
“这一次轮到我要投降了。”
“你要向谁投降？”
“泥土啊！难道你不知道泥土
主宰着我们的
命运吗？”
“如果投降，也应该是我，
轮不到你。”
“那我们一起投降吧！
像转世那样。”
“你给我一个微笑，我就同意。”
“哦，那好吧。”
“这是一个魔术。”
“你失败了。”
“分明是你投降，怎么变成我
失败了？”
“你不懂得后退，你被我
腐蚀了。”
“哦，这么快！我的嘴唇还压着
喉咙呢！”
“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燃一只
红蜡烛吧！”
“快把你的裙子缝好。”
“外面下雨了，
是绿的。”
“太神奇了，但这场雨是我
意料之中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仙人掌。”
“你不是。”
“我是什么？”
“你是
罪恶。”
《流动帖》
站在浮桥上，我望见一池塘水
站在浮桥上，我当然是静止的
可我却感觉我顺着水流的方向离开了桥
那当然不是一种向下的漂移
我无须反抗，我只须抽出我深陷在
杂草中的脚，我只须享受流动
缓慢的侵袭。流动，不一定与流水有关
流动，可以使一座廊亭看起来
如一把巨伞——流动的时候，没有线
也可以有风筝。只是谁也猜不出，我是如何
迷失的……
作者简介：青蓝格格，本名王晓艳。内蒙古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诗歌诗词学会理事。作品散见各类刊物及年度选本。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七届青春诗会，曾就读鲁迅文学院作家班。著有新诗集《如果是琥珀》（2014年，长江文艺出版社）、散文诗集《石头里的教堂》（2015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现供职于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公安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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