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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刑警二(沈阳刑警赵路新)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刘芳

谷万涛的末日

2014年,47岁的赵路新走进市局刑侦局,担负起全市打击有组织犯罪的全新使命。

去之前,市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邓万宏把他请到办公室。

“路新,市局党委经过认真慎重的考虑,决定调你到刑侦局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任政委。这是一个特殊的岗位,不但需要负责人有超强的刑侦业务素质,最重要的是在政治上绝对可靠。因为你要打击的不仅仅是一种犯罪行为,更有可能是一股势力。你本人有什么意见吗?”

“我愿意接受这份信任和考验。”这话说给了局长,更是说给了自己。

2017年3月,赵路新把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侦查一队的岳鹏找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封匿名举报信。

举报人说:在辽中,黑恶势力谷万涛无法无天。他网罗一批骨干成员几十人,长期横行霸道,敲诈勒索,欺行霸市,伤残百姓,事后拿钱摆事,社会上人所共知。他曾经把副县长的儿子捅成重伤,把抓捕他的派出所所长撞到沟里,这些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为此,岳鹏带领侦查员秘密进入辽中。

结果发现,有两起案件影响巨大。一是,村书记赵树理因拆迁问题与谷万涛发生争吵,被谷万涛团伙成员拿着砍刀、铁棍堵在大街上,整条大腿几乎被豁开。这事当时在朋友圈传疯了。还有一起,养鱼户王青山,因为谷万涛在他家养鱼池旁边放鞭炮,把鱼都吓死了,他跟谷万涛吵吵了两句,谷万涛手下就用铁棍把王青山打倒,随即谷万涛又开车往王青山的身上撞,生生把王青山整条腿的外皮刮掉,脚指头轧得粉碎。

这两起案子都曾经轰动一时。但当岳鹏通过电话联系到赵树理和王青山时,他们一口咬定,没有这事。

到派出所一查,结果是,两起案件的状态不是有案不立,就是立而不查。

岳鹏隐隐感觉到事情也许比想象得更恶劣。他将此情况汇报给了赵路新。

“看来,谷万涛真的能力大到只要不出辽中,一切都能摆平。把他们约沈阳来,我亲自见。”赵路新说。

岳鹏于是再次找到赵树理:“赵书记,我们是沈阳市公安局刑侦局有组织犯罪大队的侦查员。关于谷万涛找人殴打你一事,我们的大队长要向您本人核实一些事实。”

对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我怎么确定你的身份?你说是沈阳的,就是沈阳的?”

“那好,你选地方,咱们见个面。我们去找你,或你来我们这儿都行。”

“不行,你们不能来辽中。”

“那你来我们大队。我们的地址在铁西区勋业路。”

与此同时,侦查员也用同样的方式约见了第二起案件的当事人王青山。王青山也同意见面。

到了见面的日子,赵书记如约而至。他仔细查看了赵路新和岳鹏的证件,直到走进了那个挂着硕大警徽的办公大楼,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路新看到赵树理警觉又谨慎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赵树理大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谷万涛的叔叔家在他们村,动迁的时候,他叔叔跟村里狮子大开口,开出了天价的赔偿方案。村里没同意。谷万涛就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谷万涛?他说,我管你是谁呢?赔偿金多少,国家有规定,也不是谁说多少就是多少。没想到,谷万涛立即带人杀了过来。听说他去辽中县里了,他们马上追到县城里,在大街上把他堵住,砍刀、铁棍一顿乱砍,把他伤得浑身皮开肉绽。

王青山答应来沈阳,可却突然杳无音信了。

侦查人员在抚顺堵上了他。原来王青山怯于谷万涛的淫威,考虑再三,不但没来,还把沈阳警察查谷万涛的信息告诉了谷万涛的父亲谷红军。谷红军给王青山拿了两千块钱,让王青山跑了。

赵路新决定立即抓捕谷万涛。

岳鹏带领侦查员秘密进入辽中,伺机行动。

经过侦查得知,谷万涛在辽中县新光小区有一个情人,他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他手里持有猎枪。

蹲守到第五天,一辆破旧的灰色桑塔纳轿车出现在新光小区二号楼一单元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警觉地四处张望后,进入单元门。此人体貌与谷万涛相似,但因压低的鸭舌帽挡住他的面部,无法确定。

桑塔纳没熄火,似乎随时准备离开。侦查员判断,此人有如此警觉,是谷万涛无疑。

一小时后,谷万涛下楼了。就在他拉开桑塔纳车门的瞬间,只感觉一阵风急驰而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已被死死地反扣在车顶。

“叫啥名?”

“谷万涛。”

“知道啥事抓你不?”

“你们是市局的吧?”谷万涛的态度极其嚣张。

侦查员把谷万涛和桑塔纳司机押上车,迅速撤离。

“谷万涛被带走的消息跑风了。注意后面的车。”当押解谷万涛的车辆行驶至京沈高速公路段茨榆坨附近时,赵路新给另一辆车上的岳鹏打电话。

岳鹏透过后视镜发现,至少有三辆车紧紧跟着他们。他试图甩开跟踪,但跟踪的车咬得挺紧。

大约行驶了二十公里后,其中一辆车追上押解谷万涛的车辆,摇下车窗,向里面挑衅般地张望,意思是:“谁都敢抓吗?”

为防止路途中发生意外,赵路新一面嘱咐大家加大油门儿往回开,一面用电话调度家里的力量火速增援抓捕小组。

在北李官收费口,抓捕小组的车辆与增援车辆会合。

赵路新让一组人押解,一组人护送回队。他则带领其余人迅速折回,拦截追捕刚刚跟踪的车辆及人员。

见抓捕小组再次折返,刚刚还嚣张挑衅的跟踪者发现不好,立即掉转车头,加大油门儿,疯狂逃窜。

审讯谷万涛,赵路新只带了队长岳鹏一个人。

横行乡里十几年,谷万涛已目空一切。尽管已经枷锁在身,但他依然觉得,凭他的能量,这一切都能摆平。所以,当赵路新和岳鹏坐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睛里依然是一种藐视。

谷万涛不说话。

赵路新道:“估计现在让你说,你啥也不能说,那我就先说。这里是沈阳市公安局刑侦局有组织犯罪大队,也叫重案队。不够点儿分量,我们不整。”

谷万涛嚣张地抬抬眼皮:“哼,我还出不去了咋的?”

“现在我想跟你说说案子。对于你犯罪的事实,我们不但掌握了证据,也知道你有很多警察朋友。但是,我想告诉你,既然上手搞你的案子,我们就一定把它搞成铁案。”

谷万涛自认为只要他不说话,公安局就拿他没办法。他就这样死扛,一整夜再不说一句话。

可是,他发现这个办法并不奏效,赵路新比他还沉稳。

天亮之后,谷万涛觉得心慌,开始想说话。他想从中试探出公安局到底都掌握了什么。

可惜,谷万涛越想说话的时候,赵路新越不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天中午,谷万涛终于等来了赵路新再次开口。

赵路新依然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谷万涛,你也不行啊!这一天一宿了,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听见我电话响过了吗?你不好使吗?估计你被抓了的消息都过了山海关到北京了。咋没有一个领导,没有一个好使的人给我打电话,给你说说情呢?”

谷万涛坐不住了:“叔,给根烟抽吧!”

一支烟后,谷万涛说:“你想问啥?问吧。”

谷万涛的供认,狡猾地选择了避重就轻。他只交代了他指使手下殴打赵树理、王青山等这些人尽皆知的事,还有收猪贩子的信息费等事。

要进一步固定谷万涛的罪证,关键还是人证。

赵路新立即派专案组成员分成五组,进入辽中搜集罪证。

在辽中,“谷万涛”三个字曾经和“恐怖”两个字成为同义词。他的“能量”大得出奇,方方面面都给面子,“干废”个把人就一句话的事,而且从没进过“局子”。尽管这次谷万涛被抓了,大家仍相信,他能拿钱摆平这事。没两天谷万涛就会放出来的消息,传遍了辽中的大街小巷,有鼻子有眼,真事一样。这是谷万涛团伙在辽中地区肆虐多年落下的病根,没人相信公安机关敢动他。

根据已知的线索,专案组厘清了谷万涛团伙庞大复杂的脉络。

专案组果断地将谷万涛团伙重要成员李波、赵喜春列为网上逃犯,公开通缉;接着抓捕这个团伙里的“狗头军师”——谷万涛之父谷红军。很快李波落网,其他谷万涛爪牙赵喜春、刘继强、那洪银、乔世平、吴玉涛、毕宏佳也相继落网。

这回辽中人相信了,公安局动真格的了,纷纷开始向公安机关检举揭发。

此后,近三百个日日夜夜,赵路新带着专案组成员昼夜兼程,换来的是一百多本卷宗,记载了谷万涛罄竹难书的恶行。

谷万涛说,他这一生之所以一步步走向罪恶,就是拜了父亲谷红军所赐。谷万涛生于1985年,从小父母离异,他爸再婚后就没管过他。19岁那年,他干了一件影响自己一生的大事:拿刀把副县长的儿子捅了。

这时候,谷万涛他爸出来了。他带着谷万涛找到被害人的家人,一副流氓相,说:“我有两个儿子,没了这个,还有那个。你要是敢把我儿子送进去,我就让你没儿子。你看着办吧!”这招果然灵。此事用经济赔偿的方式解决了。捅人了,都能摆平,谷万涛从此出了名。他开始在辽中“立棍”。

此后,谷红军、谷万涛父子又导演了“称霸”辽中的一出出大戏。

非法盗采大量沙石卖给一家水泥厂,由于沙石达不到质量标准,水泥厂其实并不想购买。谷万涛便指使手下打伤水泥厂质检员,派人堵塞水泥厂,强迫厂子购买他的沙石。2011年到2015年,谷万涛在辽河回水坝就赚了九百余万元。

2015年10月开始,谷万涛安排手下通过威胁、恐吓、殴打等手段强迫辽中地区收猪经纪人(猪牙子)接受市场的统一管理,不允许私自给外地来辽中收猪车辆联系养猪户。所有在辽中地区交易的生猪,必须到谷万涛和其父亲管理的生猪交易市场进行检验检疫。每头生猪收取五元钱的信息费,仅信息费一项就非法获利一百余万元。

习惯了邪恶取利、暴力求财,谷万涛又采取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把辽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牢牢攥在手里。这样,他在辽中就手眼通天了。每逢年节,他像老太爷一样坐在家里,等待各方孝敬。谷万涛的关系网就这样越织越密。

长期横行一域的“恶霸”谷万涛,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碰上一个叫赵路新的铁血刑警和他的战友们。

谷万涛最后不得不哀叹:他的末日终于到了。

从警27年,赵路新从一名普通刑警,成长为一名省会城市刑侦局的指挥员,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使命,担子越来越重。他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倾注在他热爱的刑侦事业里,始终目标清晰,勇往直前,令熟悉他的人们无不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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